('可超过三天后,翟明翠就坐不住了。不能够住这么久啊,也没个信儿。张德柱还在房里睡大觉,这周晚班,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翟明翠想和他说句话,都不得见。邵女在一旁坐着教东东拿笔,东东的铅笔握得乱七八糟,总是斜着拿笔,握不住,握着握着就偏了。乐眉来玩教了几次就烦了,教不会。邵女只能自己教,手握着手教,不一会儿手心里全是汗。东东一脸无奈,转头看邵女:“妈,我歇会行不行?”邵女放她去喝水,不要跑远了,一会儿还要继续练。翟明翠心里有事,火烧火燎的,见东东热了一头汗,便劝:“大儿媳妇,别教了,又不上一年级,不用会使铅笔,等上了托儿所,让老师教吧。”她说完,就站起身,对东东道:“东东,去你叔叔屋里,看你叔醒了没有?”“妈,是不是有什么事?”邵女问。“还不是橙花。”翟明翠道:“愁死我了,这都走了几天了。我这越想越不对啊,她以前回娘家,没住过。当天去,晚上就回来。这咋回事,怎么住了这么几天。”翟明翠急的在堂屋转圈,东东跑回来了。“我叔睁着眼睛呢。”东东打报告,还学了张德柱的样子,“这样!”“去,叫你叔过来。”翟明翠说完,又直接道:“算了,我去吧。”张德柱和东东学的一模一样,双手放在后脑勺枕着,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你没睡啊。”翟明翠开门进去,东东这个小尾巴也跟着。“哦。”张德柱依然躺着。“德柱,你和你媳妇,没事吧。”翟明翠说,“怎么还不回来?都住了几天了!”“没事,我俩有啥事啊,啥事没有。”张德柱说完,看向翟明翠,“妈,你别瞎想了。”“没事还不回来?”翟明翠走出去,念叨着,“这橙花怎么了,都住几天了。”中午,张德柱起来吃完午饭,骑车出去了。没去哪儿,去了电影院。今天周日,电影院人多,大白天的已经排了好多人等着买票。张德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放,蹲在马路牙子上往售票口瞧。魏橙花正低头卖票。说过她很多次了,卖票要抬头看人。可她说脖子疼,就不愿意一低一抬的,就一直低着头,问看什么?看哪场?几个人?然后收钱,撕票。今天人多,魏橙花撕了不知道多少票了,一看留下的票根,厚厚一摞。她抬头动了动脖子,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一抬头,就看见路对面蹲着的张德柱。魏橙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还真是。“同志,我的票。”外面买票的等着拿票呢,一直等,里面的售票员手里拿着票,就是不递给他。“催什么催,少不了。”魏橙花把票从窗口扔出去,看一眼后面,还有好多人。她觉得,这队卖不完呢,张德柱一准就走了。他哪有什么耐心等她。从来没有过。魏橙花心里就更乱了,这可咋办,在娘家住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张德柱来接她,这总算来了,还这么多人买票。可没人能替她啊,还不到接班时间。魏橙花手里的动作加快,赶紧喊:“后面的。看哪场,几个人?快点。”原本要卖十分钟的,魏橙花这次花了五分钟就解决了。排老长的队伍总算没人了,她瞥一眼张德柱,还在。魏橙花低头看一眼放在售票台上的小镜子,整了一下头发,又往耳后掖了掖,想着,张德柱该过来了。她美滋滋的等着,还在想,张德柱一会儿来求她回去,她应该怎么拒绝,怎么甩脸子。可等了两分钟,张德柱依然蹲在对面。魏橙花心想,我再等你几秒。没等几秒,等了好几分钟。魏橙花感觉自己的凳子着火了,烧屁.股。可对方依然在那里蹲着。压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魏橙花噌一下站起来。她推开里面的小门,然后往外走。马路牙子上,张德柱一下就站起来了。魏橙花心想,小样吧你,我这一来,你不是还得站起来。装什么装!可魏橙花接下来愣住了,只见张德柱一转身,就往另一边跑去。完全不是冲她来的。“哥!”第20章 入V第一章张德福和张德柱兄弟两人, 长得并不太像。德柱的长相像翟明翠多一些,而且说话做事一举一动,和翟明翠很多地方都一模一样。德福呢, 就更像张成文一点。张成文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他笑的时候, 声音都是沉着地。从来没有人见他开怀大笑过, 也没人见他痛苦过, 像流水一样的人, 不显山不露水地, 放在人群里, 丝毫看不到的存在。张德福在这个方面就特别像张成文。不像德柱那样,剃着已经看到头皮的短寸,人又瘦又高,远远的, 人群里就能看见他。刺儿头一样。张德福此刻却有点显眼。他穿了一件白色汗衫,一条黑色裤子, 脚上是一双手工方口布鞋。鞋底子还很白, 鞋面也干净, 一看就是才穿上不久。不过, 他只穿了一只。另外那只脚,没穿鞋, 穿得是厚厚的石膏。张德福被人搀着,正往车上蹦,怎么都没想到, 会在路上遇到德柱。“哥!”声音熟悉到好像每晚梦到的那样,是德柱的声音。离家久了,常常挂念, 连做梦,都是家人。张德福往后一看,不是德柱是谁?张德柱疯一样跑过去,看着德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哥,真的是你?”张德福没有德柱高一些,身体也比张德柱壮实许多,白色汗衫下都是肌肉,尤其是手臂,被人搀着一用力,上面青筋暴起。不用练,干活干出来的。“你怎么在这里?”张德福看向德柱,“今天你不是白班吗?”张德柱郁闷了,“这话该我问你不是?”“先上车,上车再聊。”旁边的小刘扶着张德福,“厂子还等着呢。”“对对。”张德福被人架着,一条腿就蹦了上去。张德柱也顾不上他的自行车了,一翻身跟着上了车。橙花以为自己看错了,站在路边看了半天,才确定,真的是大哥回来了。可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兄弟两个已经翻上了煤厂的车,跑远了。魏橙花直愣愣看着大卡车尾气突突突地冒,不远处有人喊起来:“售票员呢,怎么没人卖票啊!”魏橙花连忙往电影院跑,跑了一半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推上自行车。这该死的,净给自己找麻烦。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魏橙花看着两辆自行车,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其实不是为了自行车发愁,而是为了要不要回家发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