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柱笑嘻嘻转头看他哥,“用你多便宜啊,光发工资就行,是不是?”其实德柱不想让他哥走,还有自己的意图。他原本在工厂是最不起眼的,干的活也是是个人就能干的,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就一登记和巡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跟着大哥到处跑,学会了很多东西。你就听吧,厂子里现在哪哪都充斥着回声,都在喊德柱德柱。张德柱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可他哥一旦走了,技术部的人接了手,还有他德柱什么事?岂不是又要重新回去登记和巡逻?张德柱不愿意。他想到这里,又对邵女说:“大嫂,你可抓住我大哥啊,千万别让他再回矿上。矿上有什么好的,又偏又远,那里在家里好。”邵女看着德福,道:“听到了吧,你不要不听劝,万事按你自己的来。你在家也能帮帮我,这三个孩子出生了,怎么办?我一人带仨?咱妈有东东一个人就够忙的了,三个孩子怎么办?你在家的话,接送东东都可以办了。”“我不在德柱也可以接送东东,顺路的事。”德福顺口接道。“那德柱可以接送她,可以充当爸爸的角色吗?”邵女说,“到时候四个孩子你都不在身边,你不怕他们缺少父爱。”“那不会吧。”德福觉得不可能,“我又不是不回来,每年冬天不还都回来嘛,冬天在家里呆的时间也长,足够陪他们的了。”两人说着话,就到医院了。德柱把车停好,先去扶德福下车,再和德福一起搀邵女。三个人走进医院,德福先陪邵女去做孕检,德柱则在骨科帮德福排队。医院里熙熙攘攘都是人,德柱就想了,真是哪里都没有医院生意好。“怎么样?”医生问邵女,“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邵女到了医院便实话实说,在家里的时候,这些话都没怎么说过。“医生,我最近开始抽筋了。”邵女说,“小腿。”“严重吗?”“还行吧,不是特别严重,一会儿就能自己恢复。”“多长时间一次?”医生拿着小本本认真记下。“一开始两三天一次,现在不行了,几乎每天都会抽筋。”邵女说完,在一旁的德福才知道,原来她每天都会腿抽筋。张德福看着她,脱口问:“你怎么没说过?”“一般都是下午抽筋,你不在家。等你回来,就忘了。”邵女眨了眨眼睛,“没事,以前怀东东的时候也抽筋。”“睡觉怎么样?”医生又问。“越来越难睡着了。很累,但就是睡不着。现在半夜胎动的厉害,三个在里面一起动,有的时候心脏都被他们动的砰砰直跳。”“半夜动?”医生无奈看邵女,“这是睡反了啊,你半夜休息,他们半夜动。哎,晚上睡觉一定记住,不能开灯。”医生这么一说,德福和邵女彼此看向对方、最近睡觉还真的会开着灯。因为邵女半夜总是想上厕所,灯绳还在德福那边的墙上,她不想叫醒德福,自己又够不着灯绳,便让德福给她留着灯。“补点钙吧。”医生看着邵女说,“腿抽筋应该是缺钙造成的,你本来身体可能就不太好,这一下三个孩子都要吸收营养。我给你开点钙片和维生素片,你先吃着。平时进食也要多注意,加强营养。骨头啊肉啊鱼啊都不能少吃。还有,一会儿做一下胎心监护,看看有没有缺氧的症状。”张德福没听明白,胎心监护又是什么?邵女也不懂,只是被小护士带着出了门,并警告德福,男士不能进入。等邵女出来,医生说没什么事,胎心听着还很稳定,以后半个月就要来医院做一次检查,不能大意。两人连忙说好,等取了药,便去敲石膏。石膏还是没敲成,医生看看时间,训了德福一顿,问他这么慌张拆石膏干什么,不好好休养,让他一个月后再说。回去的路上德柱一直在幸灾乐祸,瞧着德福道:“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拆不了!”德柱骑着车,晃晃悠悠的蹬着,虽然有点逞能,但这车子实在是不大,后面两个轱辘又窄又小,蹬起来十分费劲。这原是厂子里食堂用来买菜的车,德柱在厂子转了一圈,也就这个最合适,可没想到坐上两个人,还是不够大,蹬起来直打摆。他用力踩着,却故作轻松,就是怕他哥从车上跳下来,说不坐了,要走回家。于是一边聊天,一边用力蹬。蹬着蹬着,德柱就看见一辆桑塔纳从身边驶过。这年头,车辆还不多。棉纺厂那么大的厂子,还两厂合用一辆上海牌小轿车,这桑塔纳就更不多见了,有开的,也是顶顶牛气的大老板。车子从身边开过,德柱眼馋地看过去,就说:“哥,你说咱们厂子什么时候也能买一辆桑塔纳?”德福皱皱眉,“要那干什么?拉煤啊?”德柱就被逗笑了,“看你说的,人家那桑塔纳也不是用来拉煤了啊。”车上的确不是煤,而是赵开艋。司机小吴开着车,赵开艋和安欣坐在后面。安欣往外面看着,就看到了邵女。她赶紧扭头看向身边的赵开艋,见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这才放心,轻轻瞥了一眼落在后面的三轮车,只觉得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车子驶入一片开阔地,然后就是一处平房。一个大院子,里面是三间房。房子不小,院子也很大。进门挂一个竖牌匾,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开艋远洋国际贸易公司”。车子停稳了,司机小吴从车上下来,下车之前无声问安欣怎么办,安欣摇摇头表示不用他管。她转头看着赵开艋,这人双颊通红,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刚刚请大冰约的人,都是朋友,做什么的都有,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疏通关系,也趟平路子。安欣跟着,也是陪酒去了,可没想到,她没喝醉,赵开艋倒是醉了,酒量还不如她。安欣轻轻晃了晃赵开艋的手臂,“赵总,赵总,该醒醒了。”赵开艋勉强睁开眼睛,然后又瞬间闭上,一张嘴全是酒气,“满上满上,都干了。”安欣叹口气,自己也头疼的不行,便又叫他:“赵总,到公司了,你要不,去床上睡?”赵开艋没有回话,只是哼哼唧唧的。安欣没有办法,下了车叫司机小吴。小吴身材魁梧,跑过去一架就轻松把赵开艋架起来了,麻溜送进他的房间。赵开艋的房间在正房的里面,是一个小套间。里面有床,桌子等,就是他的家,工作就出来,睡觉就进去,不耽误事。外面是大办公室,搞的十分气派。老板桌和老板椅,都是从南方拉来的。椅子后面挂一副字画,字体遒劲有力,写着“融通四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