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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拓海斜靠在椅背上,黑色的卷发垂落。抬起一只手想拉他,拉了个空。他又见到礼森出国后被迟潘潘他们包围着坐在烧烤摊上的池拓海。冰凉的啤酒瓶在桌上叮铃乱滚,池拓海眼眶通红,吐了一次,压抑着嗓子里沙哑的哽咽腔调,对着电话那端的自己说:小迹,算我求你了。你现在不要说话。他恍惚间陷入时间长河,目睹许多只存在于他人口中、自己未曾见过的发小。那么多池拓海一起出现,都在孤独,都在难过,都在绝望。都在爱他。虞迹浑身僵硬如雕塑,却有一股气流从身体深处涌出——也许是胃,也许是心脏,也可能是来自四肢百骸,它裹着虞迹无法承受的情绪涌上。一直升到咽喉,就要顶开牙关逃出去,变成一声无能为力的长叹。但它被虞迹死死咬住,嘴里尝到幻觉般的血腥味。捻灭烟头的声音听不见,拉动椅子的声音也消失,虞迹不知道礼森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有耳朵凭借本能捕捉到了对方离开前所有留下的话。“知道这些之后,如果你真的把小拓当做最好的朋友,就应该离他远点。”“你之前想让他离开我的心情,和我现在是一样的……不,我不知道小拓忍了你多久。我希望你离开的心情已经整整两年了,比你要更强烈得多。”“虞导演,我相信你有判断力,不用我来告诉你该怎么选择。”有人来收礼森留下的空杯子,问坐在原地不动的虞迹还有什么需要。虞迹说给我酒。服务生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馆。虞迹让他滚。为爱发电的店老板养出的服务生脾气也很大,虞迹因为找茬被轰出了咖啡馆,玻璃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虞迹愣愣地站在大街上,举目,满眼迷惘。他往酒馆去了。走出一步,他想起在哈勒姆,星空下雏菊花海里,池拓海看着林霖背后的镜头,坚决而惨淡地说:我不挽留你。穿过宽阔的马路,他想起在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他们带走一对SM伴侣。酒店走廊里那对伴侣缠绵拥吻,而他别开眼神,余光望见池拓海踟蹰的神情,好像他也要一个吻……又或者,他要人阻止他,带他走。越过人流,有冒失的初中生追逐着同学撞到他的肩,虞迹停下脚步,最后想起粉红三角边上的那场游行。纪念同性恋为性向而死的纪念碑。同性恋游行队伍昭告天下的爱情。用手机翻译出来的那句诗:NAAR第28章池拓海关上冰箱的门,从厨房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七点了,正常来讲虞迹去工作室晚餐前就会回来,而且手机也打不通。他轻微地皱了皱眉毛,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再给对方打个电话。但号码没来得及拨出去,大门已经响起动静,虞迹推门走了进来。池拓海舒展了眉眼,冲他露出笑容:“小迹,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他的声音不低,虞迹明显是听到了,却没有答话。池拓海有些诧异,仔细看才察觉发小一张硬朗的面孔沉冷,唇线绷着,眼神像两口幽深的泉眼,晦暗不明。虞迹朝他走过来,肩宽腿长,步伐迈得很大,可浑身上下分明都是紧绷的。露在袖口外的手背隆起青筋,整个人如同被拉开的弓。“……出什么事了吗?”池拓海在他坐下后,迟疑地问:“你心情不好?”虞迹一语不发,坐在池拓海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过去。他的表现太古怪,池拓海忍不住向他伸出去一只手,露出担忧的神情。伸出的手被虞迹扣住,掌心贴手背攥着,压到了桌子上。在池拓海再度发问前,虞迹忽然开口。声线冷静,平铺直叙,内容直白如一抹利剑。来不及看清刀刃上的寒光,这把剑就已经架在了池拓海脖子上。虞迹说:“小海,你喜欢我,是吗。”指尖陡然一僵,一股凉意在大脑接收处理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自后颈冒出。仿佛被天敌咬住脖颈,池拓海藏在家居服下的脊背悄然抽紧,肩背肌肉凝固成负隅抵抗的曲线,他被虞迹压在桌子上的左手一动不动,好像这个部位已经脱离身体。几秒钟后,池拓海听到自己带笑的声音:“小迹,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很喜欢你啊。”十年如一日的相处方式,他惯常对于虞迹的说话口吻,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虞迹的神情没有变化,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神仍然定在他的脸上。压在他手背上的手掌也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池拓海感觉到喉咙发干、发哑,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听到自己咽下唾沫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非常清晰,交织在耳边放大,池拓海知道是紧张带来的错觉。他收敛了笑意,敛去眼中的情绪,缓慢道:“小迹,你要说清楚,我不明白。”终于,虞迹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出来。“我见了礼森。”他说:“我知道了一些……应该知道的事情,关于你的,小海。”视野里,池拓海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反应。虞迹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凝滞而短暂的沉默后,他抬起眼皮,美丽的黑色眼睛里无波无澜,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池拓海挑起唇角,饱满的上唇珠显出狭促的弧度:“你不会还真信了吧?”虞迹心脏微微一晃,问:“……什么意思?”池拓海笑眯眯地凑近了,用一只手指指着自己:“我,礼森的前男友。”他的手指转向虞迹:“你,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和你说了什么,但一般好朋友前任对自己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是吧?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话。”“没有说你坏话。”虞迹低声道:“骂了我。”池拓海看了他一会儿,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没事的,小迹。也许你说对了,他不止想和我做普通朋友,所以才去找你麻烦。你可以生气,只是别放在心上。”虞迹和他近距离四目相对,闻言,突然重复了一遍:“不用放在心上?”池拓海刚要张嘴,他又紧接着说:“他说的最多的,是你喜欢我。这我也不用放在心上吗?”整个一层好像都安静了一瞬,不,应该说空。有那么一秒钟周围能感知到的存在似乎都被抹去了,大脑和呼吸都停摆,连记忆也成了空白。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压抑只在心里留下一道从外窥不见的辙痕,气氛恢复如常。“当然,都说了他是骗你的。”池拓海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了,我对你熟得和对自己一样。”他亲昵地吻了一下虞迹的脸,然后立刻退开,笑着:“我是很喜欢小迹的,小迹也喜欢我。但不是那种喜欢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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