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段徒为这四年里用了多少努力和决心才修炼成了这样。毕竟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她修炼。这不是能力的问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现在凤千藤这么说,就好像有什么人认可了她这四年不是白费功夫,不是无用的。她没有做错。她真的可以拥有。和上辈子不一样。当上面这人眼睛开始慢慢发红掉眼泪的时候,凤千藤显然有些意外,她却快速起身,背过身拿衣袖擦了擦眼睛,默不作声的。但不大的空间里,那抽鼻子的声音想不让人听见实在是很难。“怎么,不喜欢我对你温柔点?”凤千藤抱臂站在后面问。徒为摇头。“没事。”嗓子哑成这样还没事。他挑了挑眉,手在怀里一摸:“转过来。”“不要。很丢人。”“我让你转过来。”这次的声音就不怎么温柔了还带着点不耐烦,徒为没法,慢吞吞转过了身。质感柔软的帕子摁在了眼角,是凤千藤凑过来在慢慢帮她擦眼泪,徒为有点诧异,红着眼圈没吭声。他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徒为反驳:“我不是因为你很温柔才哭的先说好。”“是是。”就这间隙,她盯着人在灯光下显出琥珀色的眼睛,被吸引得有点出神,忽然问:“我可以亲你吗?”凤千藤:“少没大没小的。”“……”但刚才都亲了两次了。擦完眼泪,凤千藤把帕子收回去,很无情地摆摆手赶她走。徒为虽然很想再说点什么,但才哭的脑子没转过来,只记得“凤千藤摸我的脸了”“凤千藤帮我擦眼泪了”,走的时候也在想这两件事。门一关,里头传来水声,她摸摸脸终于回神,自言自语:“还好修士不用洗脸。”……徒为回到另一间屋子。这么多天了,因为路途人多加上凤千藤的事,她一时没顾得上,现在才有空问候一下石像老爷子。摸出香炉用灵力召唤他的意识,面前便显出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据说他这个状态是因为灵力缺失,只有吸收了自己的灵力才能现身。那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了?她问过这个问题,老爷子说:“没有躯体,当然就是死了啊哈哈,除非你给我夺舍一件过来?”徒为可不想干这种会损失道行的缺德事。“感觉睡了好长一觉啊。现在什么情况?”他打着哈欠问。徒为简单道:“到边界地了。我想找个厉害丹修给凤千藤看病,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察觉不出她面目的办法?”本以为这人自称段家祖先,应该有点见解。可他摸着下巴深思熟虑片刻,冒出一个阴招:“修真界有个法器,叫伪装之镜。吞噬一个活人的魂魄,就可以短暂地变成这人的样貌。这比咒诀管用。毕竟稍微厉害点的丹修轻易就能堪破伪装诀,用法器则很难。你试试?”徒为:“可我不想为此杀无辜之人。”石像老爷子哈哈笑道:“也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修真界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少之又少,丫头,你果然是稀有种啊。”“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结果没想出个好办法,徒为只能让他回去,坐上法座接着修炼。她七年前就学会了在梦中掌控自己的修炼速度,所以平日几乎不需要额外修炼,只要在梦中就能赶超别人的十天。以往的梦都很无关紧要,今晚的却有点不同。她梦到了段修远。是还在段家的时候,凤千藤坐在炉火边上,她哥就站在一边。离得远听不清,走近了才听清他们在争执。“……试探出什么了没?男的女的?是不是宁家那个姑娘?”段修远问个不停,凤千藤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傻子:“直接问性别你是生怕她听不出来?”“那怎么办。她跟你说是谁了吗?”“没。问了八成也不会说。”可这对段修远而言似乎远远不够。“既然她不说,那我们就自己排查目标吧!”他道:“你明天再详细问问。”“……”凤千藤没说话。“干嘛?你不乐意?这都是你之前给了我一拳的偿还!”凤千藤转过脑袋,盯着他那张忧心忡忡、写满“老妈子”三个大字的脸,叹口气。“行吧。”“什么?”“我就再勉为其难替你试探一次,但结果如何,与我无关。”“好!”段修远一激动,大力一拍他的肩膀:“你有时候也蛮讲理的嘛。”“……”对象要不是徒为,我才懒得做这麻烦事。她在梦的最后听见他轻轻说了句,而她哥笑容灿烂。徒为梦醒时,擦了下眼睛,竟然有湿意。吸了口气,从微微升起的黎明中站起身来。……来找凤千藤时,他人已经醒了,气色比昨天好上一些。徒为看见他就不免想起昨晚自己掉眼泪的事,说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愣是没出声。“徒为,这么早。”凤千藤打了声招呼。徒为只好道:“我做了个梦。”“什么梦?”“梦见我哥,还有你。你在梦里说:‘要不是为了徒为我才不会做这种麻烦事’。”凤千藤眉一挑,不置可否地笑:“你倒把我想得是个大好人。”“嫂嫂本来就人美心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徒为心里那点羞耻感慢慢散了个干净。今天她准备再去山喜那里一趟,那个男人和沈心泉不一样,肯定知道点什么。虽然让凤千藤待在这座宅子里也行,但徒为不大放心,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他说自己累得很,不想走。“我可以抱你。”“你嫌抱着一个人在外面晃不够显眼?要去自己去。”没法,徒为只好不情不愿地妥协。山喜今日依旧在铁匠铺的角落里坐着,熔炉里的火烧个噼里啪啦,打铁桌却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门前亦无人光顾。徒为进去就自顾自地坐下。“……又是你。”山喜从杂乱的头发中往这边看:“我说过,不要再来。”徒为道:“我都听他们说了。”“你在三年前帮魔修打开了护城结界,让仙门大败。所以被修士们驱赶到了这里,不让你再露面,也不让你再上战场。你是剑修,但不是铁匠,不会打铁,只能窝在这里苟且偷生。”“闭嘴!”似乎戳中要害,寡言的男人第一次抬高声音:“你又知道我的什么?他们不止是驱赶我,是蔑视我,疏远我,恨不得把我的内丹拿去喂狗一般的羞辱了我!”“可那又怎样呢?”徒为显得平淡:“你先做了叛徒,那应该明白自己的下场。”“我——”虽然看不分明,可山喜似乎在昏暗的火光中咬紧了牙关,分明想要反驳什么却又强行抑制自己,面部因此呈现出扭曲痛苦的神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