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年听到这里,难以抑制地伸出手,捂住了脸。心里升起一阵无法抵挡的愧意。她当然记得郑媛。那个女孩子是她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有点像雯雯,虽然不喜欢学习,但人漂亮、很会打扮。偶尔大课间,她还会给顾嘉年编各种各样的短发发型。她是第一个夸她皮肤白、眼睛很好看的人。她笑起来嘴边有颗小小的梨涡,对外人很凶,但每次都会霸气地护着她。可初三之后,郑媛再也没有理过她,她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在背后奚落她、嘲讽她。顾嘉年以为是自己为了学习冷落了她,中考后还踌躇着同她道歉,却被狠狠地嘲讽了一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顾嘉年还记得郑媛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ldquo我们这种人,怎么配跟你一起玩呢,你说是吧,好学生?哦对,是交了九万块钱才进霖高的好学生。rdquo顾嘉年痛苦地捂着脸,手机掉落在膝头。陆许阳的声音仿佛一道魔咒从里面传出来。ldquo后来渐渐地不知道是谁牵头,建了那个群,群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平时都被家长和老师告诫过别去招惹你,只能每天在群里私底下诅咒你,来出口气。rdquoldquo我当时就想,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呗?这世界上的差生都不配和你当朋友?可那些尖子生又看不上你,可笑吧。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一个人发臭发烂好了,跟你的傻逼爸妈一起。rdquoldquo就算后来,我一次次复盘当时的事情,猜到当初你可能并不知情,理智上也认为你爸妈做的事情不能让你来背锅。但没有办法,人总是会迁怒的,大家没办法不讨厌你。群里到现在偶尔都会有人冒个泡,问一句你现在混得惨不惨。rdquoldquo顾嘉年,反正已经不会再见了,rdquo男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声音已经有些干涩和疲惫,ldquo我还是很讨厌你,也helliphellip依旧很喜欢你。但你以后别这样了,你就当个真公主吧,瞧不起人也好,自以为是也罢,就都有那个资本了helliphelliprdquo语音骤然终止。顾嘉年感觉胸口窒闷、血液上涌,整个人都无地自容。双眼与太阳穴都突突地胀痛着,她紧紧地弓着背,胃里翻江倒海着。下一瞬,她终于无可避免地干呕出声。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受害者。她保持着这样的信念,忍受着那些谩骂与讥讽活到现在,觉得是她大度懂事,不跟那些幼稚无理的人计较。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加害者。令人恶心的加害者。她紧紧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攥紧了沙发扶手。角色颠倒的刹那,曾经的信念逐渐崩塌,愧意与惶恐如同难以逃脱的帐幔,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她几乎就要窒息。然而在这样诡谲的静谧中,霎那间,某个念头却忽然如同鬼魅般爬上脑后。去年冬天在十二班门口的走廊里,陆许阳说过的几句话忽然冒了出来。mdashmdashldquo顾嘉年,听说,你谈恋爱了?rdquomdashmdashldquo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一定会变得很不幸。rdquo顾嘉年的心里陡然有了某种惊悚的预感。刚刚,她好像看到书桌上有一沓信封,不仅样式与他写给她的信一致,就连因她反复翻阅所造成的折痕都类似。那沓信封的厚度看上去,大概有helliphellip**个。顾嘉年倏地绷直脊背,不由得惊恐地喘了好几口气。许久后,她僵硬地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窗前的书桌旁边,拨开那堆杂乱的文稿。手指一点一点地,将最上面的信封翻过来。信封上写着。mdashmdashldquo昼山市第九中学,高三十班,顾嘉年收。rdquo爸妈昨天说,他们来昼山,看老同学。第34章 野星为灯翻开信封看到收件人姓名的那一瞬间, 头皮发麻的感觉乍起。恐惧以某种形态从四周叫嚣着围拢而来。顾嘉年睁大了眼睛,指尖僵硬地将那些信封平铺着摊开,仔细地数了数, 一共九封。其中唯一不同样式的那封,左上角印着一个不显眼的北霖大学校徽。每一个信封上的折痕肌理清晰, 就连那些被她反复抚平的边角都一贯始终地翘着。是这一年以来迟晏给她写过的所有信。它们原本应该躺在云陌外婆家、她的行李箱深处,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犹如一封封长了翅膀的小恶魔。这样匪夷所思又诡异的事情如同冰山崩裂般顷刻降临。顾嘉年的大脑却像是关上了某个搭扣,没有办法、也不敢去思考。她蓦地丢开信封,手指颤抖着收进衣袖里。她无措地闭着眼, 迷迷蒙蒙地在书桌前走了几步之后,又觉得好冷, 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僵硬的大脑固执地绕过那个令人恐惧的答案,试图找出另外一种可能性。甚至, 在某一瞬间, 她竟然期冀着某种灵异的侥幸情况会发生。说不定这些信封真的就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过来的呢。可是mdashmdash哪怕是魔法世界的信。也需要猫头鹰来送。所有思绪在脑海中翻浮着又坠落, 直到门口传来ldquo咔哒rdquo一声。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顾嘉年顿住无望的踱步看过去。乔薇端着一个玻璃果盘走进来,透明的果盘里整齐摆放着切好的各色水果。她走到书桌前放下果盘,热情地招待她:ldquo吃点水果吧, 听说那边的会议延长了,几个主演也参加了, 你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rdquo她说完,对上顾嘉年的脸,终于注意到她的脸色有种不寻常的惨白, 藏在身侧的手也几不可见地发着抖。乔薇皱了皱眉,关切道:ldquo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rdquo顾嘉年攥紧了手指, 止住战栗,强忍道:ldquo没helliphellip没什么,就是有点冷。rdquoldquo啊,抱歉,空调好像是调得有点低。rdquo乔薇歉意地说着,翻出遥控器将气温调高了几度:ldquo用不用给你拿个毯子?休息室里有几条备用的。rdquo顾嘉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ldquo不用,谢谢。rdquo乔薇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没事,便点头道:ldquo那好吧,我先出去啦,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rdquo她的手刚攀上门把手,却被叫住。ldquomdashmdash乔薇姐,那个,rdquo顾嘉年的声音沉而静,眼神黑洞洞的,费力扯开一个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ldquo书桌上的这些信封,都是读者寄来的吗?rdquo乔薇回头看了眼她手指的方向,注意到她说的是哪些信封之后,脸上的笑瞬间塌下来。片刻后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ldquo不是,是我们老板写给一个小读者的,好像是个在北霖读书的高学生helliphellip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