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着脸给她拆好餐具，又帮她把散在胸前的长发归拢好放在肩后，动作轻柔，声音却硬邦邦的：ldquo看什么手机？眼睛不疼吗？先吃饭。rdquoldquohelliphellip哦。rdquo顾嘉年偃旗息鼓，听话地低下头喝着鸡丝粥。温热香浓的粥滑入食道，熨平她的眉头。就连头疼的症状仿佛都好了些。她配着小菜，乖乖地喝到见底，一边没忍住瞟他几眼。他曲着长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没看她。一张俊脸像是长了霜。倒是新奇，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有脾气吧？顾嘉年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迟晏，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寡言少语的，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爬墙虎别墅的时候。所以，男朋友生气，该怎么哄来着？顾嘉年在脑海中把看过的爱情故事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要不，卖个惨撒个娇？但是他性子一向寡淡，又不是十七八的小男生，会不会不吃这套？反正试试又不吃亏。顾嘉年想到这里，俯身凑过去点，伸手攀上迟晏的衣角左右晃了晃。她把那一角布料捏在手心里，又装模作样去摁脑袋：ldquo迟晏，我头好疼啊，我还生病了，你抱抱我好不好？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顾嘉年盯着迟晏的脸，看到他眼球在眼皮底下挣扎着动了动，终究是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看她。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可眼底的冷硬已经消了大半。顾嘉年努力压下翘起来的嘴角。看来不管对付什么年纪的男人，撒娇果然最有用。她再接再厉。ldquo你真不抱我吗？我最近好辛苦啊，头好疼。rdquo迟晏坐着看了她一会儿，ldquo啧rdquo了一声，而后冷着脸靠过来。没抱她，只是两只手搁到她太阳穴上，帮她按着头。他靠得很近，冰凉的衣袖触到她耳廓，依旧是好闻的松木香气。修长手指在她额角不疾不徐地摁着，力道恰到好处，嘴角却还绷直着。顾嘉年心里有点乐。他这气也生的有点没骨气啊。顾嘉年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大方地伸手搂住他的腰。额上揉按的动作倏地停住，隔了两秒又继续开始按mdashmdash倒是也没有推开她。顾嘉年心里更想笑了，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钻，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耐着性子哄他：ldquo迟晏，今天是你生日，你开心点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rdquo她话音刚落，怀里的人总算有了动静。语气荒唐又无奈。ldquo还知道今天是我生日？rdquoldquo就这么吓唬我？嗯？rdquo今天接到消息的时候，贺季同说他脸白得像鬼。ldquo顾嘉年，rdquo他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地捏住她的脸扯了扯，ldquo你男朋友今天才刚过二十五，还不想英年早逝呢。rdquo是呢，他今天二十五岁了。顾嘉年没吱声，两只手圈在他后背，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迟晏任她抱着，一直压抑着的心疼终于控制不住地泛上来。他的视线掠过女孩子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慢慢落到她手指上mdashmdash原本因为长期写字关节就有点弯曲，现在又长满红红紫紫的冻疮。顾嘉年仰起头，察觉到他目光所在，下意识缩了缩手，企图把难看肿胀的手藏起来，却忽然被他钳制住。迟晏牵住她，仔仔细细地看那手指上的伤疤和深深浅浅的咬痕，喉头滚动着，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克制着语气，好脾气地同她商量：ldquo我知道你对学业看得很重，也想未来在学术上有一番作为，这很好。rdquoldquo但我们做事情不能莽着来吧？是不是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搞下去，咱俩肯定有一个得先垮。rdquoldquo好，我知道啦，rdquo顾嘉年虚心地接受他的建议，ldquo这次确实是有点胡来，以后肯定不会的！rdquo她说着，忽然又想起正事，再加上他现在语气和软，气应该消了。于是又打起手机的念头。ldquo迟晏，我手机在你那吗？rdquo迟晏ldquo嗯rdquo了声，却不给她，轻轻揉着她手上的冻疮，半胁迫地问她：ldquo先把话说完，以后绝对不胡来，认真的？不准嬉皮笑脸，也不准避重就轻转移话题。rdquo顾嘉年立马跟他保证：ldquo认真的，绝对真！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以身体为重！rdquo迟晏盯了她一会儿，才ldquo哼rdquo了声，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给她。顾嘉年松了口气，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门。十一点五十。差一点就过了。她一边应付着他的话，一边心脏怦怦跳着，点进邮箱，刷新了一下。迟晏那边还在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ldquo生日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惜了电影票、定的餐厅还有花，本来想helliphellip再讨好你一晚上的。rdquoldquo原本helliphellip也有话跟你说，但就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是别听了吧，留到你康复。rdquoldquo小朋友，你要说到做到啊，别拿身体开玩笑。你不是一直让我好好生活嘛，那你自己怎么能搞成这样？这一页就揭过去，下一次我helliphelliprdquo只是他话没有说完。怀里的女孩子忽然抬起头，唇角翘得很高，眼睛又红又亮，如同坠落的星辰。她无意识地张嘴，像只小松鼠般啃着自己长满冻疮、疼痒难耐的手指头，另一只手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尾音止不住地发着抖：ldquo迟晏helliphellip你看。rdquoldquo我做到了。rdquo迟晏下意识地看过去。那白晃晃的屏幕里，躺着一封邮件。这邮件没有标题，也没有正文，只是附上了一个wrd格式的附件。他顿了一下，伸手点开那个附件。《大兴安岭的林中人》序言。昼山大学中文系主任，沈晋，于此嘉年十二月末作。迟晏满眼恍惚地抬起头。病房里，鸡丝粥残余的香气在弥漫。白织灯在发热，饮水机在叫嚣。他的小姑娘穿着宽宽大大的病号服，脸上带着笑，没什么形象地放下啃满了牙印的手指头，连名带姓地喊他好几声。ldquo迟晏，迟晏，迟晏。rdquo顾嘉年嘴角高高地扬着，眼底笼了一层热烫的水渍。真的赶上了。虽然只是轻飘飘的、毫无仪式感的一封邮件。虽然比不上他送她的那十九个精致包装的生日礼盒。可那也是她用四十九页的论文换来的呢。她今天就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厉害，特别特别棒。顾嘉年再次伸手扯住他冰凉衣角，笑着眨去眼底的氤氲，郑重其事地祝贺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