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敷药,是她自医书学来,本以为系巫族独有,却在后花园见到了对应的绿植。正好魏玘右手受伤,她又有心帮助,才有了今夜之事。川连目光一亮,道:“敢问娘子,功效是?”阿萝忖了须臾,如实道:“主治攧扑损伤,若患处肿胀、出血等,可活血化瘀、舒筋止疼,不治内伤,不含整复[1]。”她记忆甚佳,又常年读书,对此间内容已信手拈来。得了结论,川连沉吟片刻,又道:“阿萝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昨日,我因职责所在,伤及旁人。那人年少顽劣,但本性不坏,又有二老辙待赡养,经过五次杖刑,眼下伤势不轻,我想……”“不知娘子这敷药,能否借我一用?”阿萝听他说完,心间已明了七八。她垂眸,凝了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个人,是杜松吗?”川连神情一僵,并未立刻作答。他记得,杜松曾怠慢阿萝、轻贱其巫疆出身,还胡乱指路、浇灭了阿萝对离去的期盼。故而提及时,他特意隐去名讳,欲将此事含糊过去。良医所有职责在,不得向受罚之人提供药物。他看阿萝懂医,才出此下策。谁知,阿萝聪慧,捉过些许特征,也能对号入座。川连暗叹,自知所求不合情理,正要收回前言,却见阿萝点了点头。“好的。”阿萝诚恳道。“这敷药并未用完,待到明日风干,就不能再用了。”“我不困。若你方便,可以领我去找他。我从前医过小兽,应当比你更熟悉些。”川连一愣,又惊又喜。他抱拳,道:“多谢娘子。还请娘子移步。”阿萝拢筐,正要跟上,忽又记起什么,忙道:“等一等。”“我要先回配殿取些东西。”作者有话说:嘿嘿今天是半夜的更新,应该没有宝宝蹲守。魏狗:她心里一定有我!(然而并没有)。[1]跌打损伤的内容,参考了《医宗金鉴》 ,以及中医世家网站上的内容。第29章 何所欲再出殿时, 阿萝的手里多了一只包裹。对此,川连不多问, 只旋身, 引她穿过游廊,走向王府东南侧。二人趁夜行路,逐渐接近耳房。肃王府仆役众多,耳房也修筑如丛, 受院墙隔围。阿萝跟随川连, 穿过月洞门, 进入院内。内里,仆役三两闲谈, 甫一瞧见阿萝,立时敛形,对她恭敬行礼。阿萝十分惊讶, 不知众人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但她想, 旁人友善待她,总归是件好事,便也妥帖提裙, 逐个与人回礼。最终, 二人停在一间透光的小屋外。川连上前,叩响木门。借由屋内烛光,阿萝看见,一道人影徐徐挪移,来到门边。“吱呀。”门扉打开, 杜松探出头来。见是川连, 他咦了一声, 奇道:“你怎么来了?”“我听人说, 周王傅提前返程,你怎不去大成殿伺候,反倒跑我这儿来?”正说着,他目光一转,瞧见阿萝,霎时白了脸,就要关门。川连伸手去拦,道:“等等。”杜松不依,仍要回退。可他力小,又负了伤,撼不动川连分毫,只好作罢。他长叹,愁眉苦脸,低声道:“你作什么带她过来?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万一伺候不好她,殿下准得扒了我的皮。”川连皱眉,道:“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他停顿,看阿萝一眼,仍用越语,向杜松道:“阿萝娘子此番前来,是为……”“杜松。”阿萝忽然开口。川连、杜松当即收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阿萝认真道:“我是来为你送药的。”她听不懂两人的攀谈,但也自杜松的言行中,发觉对方心有顾虑。因此,她才主动开口,先向对方表明来意,避免引起更多误会。杜松闻言,一怔,捉门的手也滞在原处。他道:“你、你怎么……”川连道:“是我将此事告知娘子。”阿萝颔首,走到川连身边,道:“我听川连说,你被魏玘处罚了,伤得很重。”“我知道,是因为我离开了肃王府,你才会受他处罚。我不想留在肃王府,所以才会走,但让你受罚也不是我的本意。”“所以……”她垂首,揭开蒙筐的软布,取出敷药,递上前去。杜松顺势低头,便见少女手掌纤白、药皿洁净小巧,竟于灯辉之下隐隐浮光。阿萝声音轻柔,分外诚恳:“这是我按医方配的,疗效很好。希望你尽快好起来。”杜松默然,良久不应。他抬头,对上一双乌亮的杏眸——似镜,如水,盈有半泓天光,能将人心照透。“我……”他憋红了脸,抓耳挠腮。“可、可我明明……待你不算太、太客气。”阿萝读出他愧怍,摇头,道:“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受了魏玘的命令,不让我出去。你若不听他的,就会被他惩罚。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想被罚,未必会比你做得更好。”“但是——”阿萝话锋一转。“你有难处,可以说。如果以后你还骗我,我会生气的。”杜松羞愧难当,赔笑道:“别,我可不敢了。”“我杜松少说也在王府里混迹多年,往后,谁要是还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川连在旁,听见这番话,不由嘴角上扬。他知杜松顽劣,恐其惹人动怒,本已做好了调停的准备,却不料二人能化干戈为玉帛。忽然,阿萝又记起什么。她伸手,递出方才的包裹,道:“给。”杜松疑惑,接过拆开。只见绸布散落,银光迸发,竟是满当当一包银两。二人错愕半晌,才听杜松道:“这……这又是?”阿萝解释道:“是我赔给你的。”“鱼杏儿说,因为我,你被魏玘扣去了半年的月俸。你要赡养阿吉与阿娘,没了钱两,恐怕难以为继。我不知你月俸多少,就先给你这些。”提及罚没月俸,杜松、川连面露狐疑,不由对视一眼。川连道:“阿萝娘子,杜松只被殿下罚去了一月的月俸,并不是半年。”杜松道:“确实如此。”川连又道:“阿萝娘子,那鱼杏儿并非良善之辈,先前她助你离开,也是另有目的、欲借你之手接近殿下,不是真心帮你。”得此印证,阿萝颦眉,将信将疑。她掀眸,目光闪烁,犹豫道:“魏玘他……”他阴沉、冷戾,看上去确实做得出这种事——这也是她并未怀疑鱼杏儿说辞的原因。听出阿萝的弦外之音,杜松眉头一皱。他道:“阿萝娘子,你要这么说,我可不爱听。殿下只是嘴毒了些,但人不坏。他知我要赡养二老,总会赏我金银,为我补贴家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