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晓了。”他低声道。“府内良医尽职尽责,但太过古板,只称殿下贵体、尽兴为宜,再配些避子的汤药,让我予你喝下。可我哪里舍得伤你身子?”阿萝默默听着,记起巴元对她的提问,终于明了内情。她抿起嘴,心里越发愧怍,直白写入眸瞳,又因适才哭过,睫梢也沾满泪珠。这番景象本该惹人疼怜,如今要她自省,倒显得无理取闹。真是太坏了!她怎会这样误解他?虽然她暂且没有生子的意愿,但她也不该冤枉他、令他平白受难。阿萝赧着颊,想出了补偿的办法。她抬掌,离开魏玘的手臂,抚向他瘦削的颌、柔软的唇,停留于他唇珠,轻轻按压一下。“我……”阿萝认真又执拗,“我想你了。”魏玘一讶,还未回应,便见她小手一卷,就近攥起一只鱼鳔,直直塞往他身前。少女的杏眼亮晶晶的——“我们试试吧!”作者有话说:阿萝:just do it!(拍床)好狗狗,快上车!!明天还是晚上23点更新,谢谢宝宝们~[1]医书是我参考古籍的名字编的(闭眼)我就是书名裁缝。[2]引自《庄子•养生主》。第103章 屏中虎魏玘眉峰一挑, 几分讶异倏而闪过。阿萝的嗓音温绵如常,出口的话语却远超他预料, 一度令他心下生疑, 不知她是否当真。他垂目,俯瞰眼前景象,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只见长案横斜、书卷散乱,清丽的少女置身其间, 水似的杏眼明亮、雀跃, 小手攥住鱼鳔, 直直伸向他,好像非要他收下。“子玉, 快些呀。”阿萝软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择日不如撞日。”话已至此, 那玩闹似的邀约已是千真万确、颠扑不破。魏玘按捺笑意, 故作惊讶道:“现在?”他一顿,匆匆环视四周,又俯身向她, 与她前额相抵, 字句近乎呢喃:“你想在这里?在本王读经理政的书房?”阿萝听罢,朱唇一抿,双颊漫开桃似的晚霞。她自然明白,魏玘是在揶揄她。他将书房二字咬得极重,笑她在这样庄重、肃穆的大殿, 偏要与他做什么荒唐的怪事。“不可以吗?”她娇赧道,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还在翼州的时候, 你不也是这样吗?一边与我说道柴荣、讲了好多正经话, 一边又……”说到这里,少女猝然中断。魏玘的双唇仿佛压城,吃掉她未完的话语,连所有不满也斩草除根。与她相处至今,他已十分熟稔,深谙她每一弧唇线,能一击即中、让双唇严丝合缝,好像二人天生契合,而她生来就是他的一部分。这个吻别有图谋,故而相对短暂。可于阿萝而言,它依然沸腾,烤得她思绪迷蒙、泪光微泛。魏玘退开几寸,凤眸幽邃,深深凝视着她。他眸里燃火,嗓音也微沉:“就你会说,说完了,留我一人臊赧。算我求你歇歇,养精蓄锐,留到后头再说。”“多说一些,也多爱我一些。”阿萝长睫一颤,听出他意思,双颊热得厉害,便要抬手去遮。恰是此刻,一股力道卷来。魏玘搂紧她腰肢,将她自案上抱起,助她在边沿坐稳身形。“窣窣。”如纱的异物轻轻摩挲。阿萝尚未反应,先觉五指一紧,似被人牢牢捉住。递出的鱼鳔重回手心。而在她手掌之外,是魏玘漂亮、修长的五指。二人的双手就此相握,十指也扣合,好似荷塘里的一对锦鲤,竞相追逐、彼此嬉闹,一路顺流游曳,直向莲下共舞。阿萝似懂非懂。她掀起眼帘,对上燃火的凤眸。“你来。”魏玘低声道。阿萝怔住,一时没有动作。她有些慌乱,睫羽无措地扑扇着,望入面前人的双眼,却见他坚如磐石、心意已决。——他是认真的。和方才的她一样认真。小少女莫名感到羞赧。她蜷起纤指,咬着唇儿瞧他:“你在报复我吗?”此时此刻,她确实满心委屈。因他深知她并不聪明、大抵做不成事,却偏偏作出如此安排,像是存心要看她笑话。魏玘眸光不移,与阿萝幽幽相对。比起她,他泰然许多,似乎早有决断。他开口,眼神烫得惊人:“是报复吗?”“倘若盼你怜惜、求你疼爱也算是报复,那我确实是在报复你。”阿萝闻言,心神一漾,纯稚的委屈消散无影。——魏玘确实太了解她,惯有他一套说辞,最会讨她喜欢、令她心软。她小声嘟囔道:“我说不过你……”言罢,她提息,重新凝聚精神,专注于垂落的指尖。一时间,殿内再无人声,只闻摇光泣泪、红烛哔剥。窸窣的低响夹杂其中,如风微缈,如云连绵,忙碌好一阵,始终未能成功。阿萝半压粉唇,秀气的眉黛也纠结一处。她从前以为,自己的手指还算灵巧,能切菜捣药、补衣刺绣。可现在,她好像使不上劲儿,纤细的手指歪歪扭扭、乏软无力。“唔……”她苦恼地沉吟。在她面前,魏玘始终静默,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阿萝再度尝试,依然不得要领,便也没了办法,觑向魏玘,寻求爱侣的帮助。她眸光懵懂,眼波清澈如鹿,瞧着人时,又似两片单薄的羽毛,轻盈盈地刮扫而过,惹得魏玘心头一痒、喉间滚动。二人对视的一刹,魏玘并没有开口。但下一刻,男人的宽掌卷住娇小的那只,触碰她手背与指骨,渡去源源的分量。所有的进展恰如其分。凝滞的空气也重新流动。阿萝垂下眼帘,盯住魏玘的手。他的手生得好看,匀称又有力,曾擒笔挥毫、落墨纸上,也曾抽刀断水、剑斩寒光。现在,这只手正与她相握,留下一点一滴的教导。自两人靠近的指尖处,阿萝逐渐找回了寻常的安定。在她指根末梢,指环莹白、清润,许是受火色浸染,竟也熠熠生辉,漾开水似的光泽。“簌簌。”风声也细微。在窸窣的细响里,阿萝轻掀浓睫,悄悄打量魏玘。他依然冷沉、倨傲,眉峰如刀冷邃,从不会显山露水、写就心绪。她只能看见他低垂的睫、深沉的眼,显得持重、隐忍又克制。正因此,他喉头的微凸才突兀闯入她视野,与面庞的冷静格格不入。——那是他唯一呼啸的一点任纵。与她相比,魏玘更强大,也更有力量。阿萝万分清楚,这样的他是如何岿然不动、静默耸峙,又是如何等待她允许、履行他承诺。她的目光越发柔软。眷恋滋长着,像滴入清水的月光,很快盈满她心湖。片刻后,声响趋于平息。二人的视线未曾交汇,却不约而同、落往某一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