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巴阿翁查出,建安村疑病并非疾病,确实是水蛊所致。”魏玘闻言一讶,眉关立时紧锁。他不通医术,但知蛊毒厉害,更是清楚——人为下蛊乃系谋害性命、违反刑律的恶行。尚不待他思索后续、想建安村内究竟有何密辛,便见阿萝黛眉一颦,又道:“要下水蛊,需要培育水虫、放入水中,再令人饮下疫水。”“建安村村民中蛊,应是村内水源受了污染。”“万幸是,水蛊不会传染。”“但现在……除却建安村,上京城平民巷里也有人中了水蛊。”句末后话一出,魏玘目光骤寒。车内的二人对视一眼,深谙事态紧急、刻不容缓。魏玘道:“可曾上报太医署?”阿萝道:“几日之前,巴阿翁就上报过了。但……太医署没有回应。”魏玘拧眉,又道:“水蛊可有解法?”阿萝道:“有的。”“书里说,欲解水蛊,需经三诊用药。这三幅方子,我都记下来、交给巴阿翁了。”魏玘嗯了一声,又道:“疫水如何检验?中蛊者如何自查?”阿萝道:“检验疫水的法子,书里没有写。若能给我些时间,我可以和巴阿翁试一试。”“至于查验……需要刺舌检血,不便自行操作。如要检验,最好先自症状来断,假使有疑似病证,再往杏楼请医师检验。”魏玘颔首,不再开口,只牵紧她小手,神情若有所思。阿萝也不扰他,乖乖由他牵着,任他拇指摩挲、抚过她手背与指侧——缓慢,沉着,似要一丝一缕、将事态梳理清晰。不多时,魏玘眸光一亮,似是有了决断。他转目,再看阿萝,温声道:“别担心。我会上报此事,再遣人处置。”“且将中蛊症状告知与我,既是证据,也是依凭。”阿萝自然信他,坦诚道:“初中水蛊时,常见面色萎黄、下腹阵痛、畏寒肢冷、咳中带血、舌苔淡白等,与疾病肖似。”“倘若拖得久了,待到最后,便会脏腑俱碎、被水虫……”正说着,阿萝的手掌猝然一紧。她受了惊,仓皇掀眸,对上着力之人,却见他眉宇生霾,目光霎时凌厉。“子玉,你怎么了?”她茫然道。魏玘的身躯紧绷如剑,眸间意味晦暗不明。他嗓音沉凝,像耐着性子:“我昨夜离去,是因茶寮暗桩中有人病情加重。我为争证词、到场监察,见医师忙碌良久,仍无力回天。”“那人死时七窍流血,据仵作所言,内里脏腑如捣、烂碎成泥。”阿萝一愣,忽觉毛骨悚然,心中预感赫赫。很快,预感得到了魏玘的印证——“他先前的病症,与身中水蛊如出一辙。”作者有话说:这俩人的贴贴等到番外我一定键盘冒火地写一堆(???)之前有哪些宝宝猜中了评论里踢我一脚,我这边后台总是吃评论(抹泪)今天好晚了,明天再来回宝宝们评论。爱你们!!第116章 揭日月刹那间, 阿萝脸色煞白。魏玘告诉过她,松香茶寮是太子党羽的据点。而今, 茶寮暗桩疑中水蛊, 她很难不怀疑,蛊乱内情与太子有关。她抬眸,看向魏玘,未得他对视, 只见他眸深如潭、烈焰滚滚。——那是竭力压制、隐忍不发的怒火。觉察她视线, 魏玘合上双目。再睁开时, 他眼底澹凉,又作寻常沉冷:“刺舌验血之法, 你且告知与我。”除却昨夜殒命者,尚有三名暗桩疑有中蛊症状。待听得验蛊的法子,他便转述于医师, 为那三人检验一番, 以辨虚实。如此目的不言自明。阿萝听罢,却并未回答。魏玘不解,抬目望她, 恰落入乌亮、清盈的水眸, 捉到一簇不摇的辉光。“我与你同去。”阿萝道。魏玘眉关一蹙,脱口而出:“不可!”他知道,阿萝是想随他前往酒肆,亲自为暗桩验蛊。可她怎能涉足那等地界?酒肆之下,阴冷潮湿, 遍布囚牢, 暗无天日, 充斥着惨叫与酷刑, 凝聚他所有不堪,更写满他与恶厮杀、以毒攻毒的痕迹。若非迫不得已,他万万不愿她看见那里。一如当初,他准她畅行王府,却独独不开审理所的大门。此刻,二人相对。阿萝分毫不让。她的唇抿了又松,一双杏眼却纹丝不移。隐约之间,她有所察觉,知那太白酒肆不算好的去处。毕竟,她曾目睹魏玘处置秦陆,当时的心境确与眼下相似。可是,这二者终归是不同的。时过境迁,她已不再害怕魏玘,更有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心愿和理由。“窣窣。”袖袂摩挲。阿萝抬指,抚上魏玘的手背。她的嗓音温柔而坚韧:“子玉,你知道我可以的。”“刺舌验血,要寻舌面心穴,不是常用穴位,医师未必知晓。你从中转述时,若说错了,非但验不了血,还会害人性命。”“而且……”她一顿,又轻声道,“我去,本也是应该的。”她身世泄露至今,太子始终按兵不动。现下蛊乱陡生,假使真与太子有关,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她断不能袖手旁观。听出她决意,魏玘沉默不语。极自然地,他想起从前的一缎白月,与月下的一刹回眸。那时候,阿萝凝望他,露出灵秀、净澈的笑靥,自此走入他夜夜梦回,屡屡动他心潮。魏玘垂首,淡淡勾起唇角。——是一样的。面前的少女涉过万千污浊,几度逆流而上,依然初心未改。无论从前,抑或此刻,她都不会逃避责任,哪怕那责任本不该加之于她。思及此,魏玘的笑里多了几分无奈。他抬掌攥她,五指收拢,另一手撩开车帘,与车夫低声吩咐。“去太白酒肆。”……好酒者众。酒肆座无虚席。马车驾轻就熟,绕入后方窄路,停于一扇小门之前。阿萝下了车,受魏玘牵住,与守卫擦身而过,穿过小门,又走下深梯、通行甬道,听得好一阵火把哔剥声,终抵达木制的牢门。牢门后,仍是细长的暗道,狱室林立两侧。川连立于门边,似已等待多时。发现二人,他目光骤亮,转瞬又黯淡,抱拳一礼,便低下头去。魏玘领着阿萝,与默立的川连擦肩而过。一道低语掷地有声:“跟上。”川连一讶,如蒙大赦,便提步,跟随阿萝身后。觉察二人古怪,阿萝眨动双眸,有些不解,很快又抛之脑后。一行人经过牢房,眼见不少囚徒与守卫。囚徒衣衫褴褛,守卫严阵以待。时有鞭笞声起,伴着凄厉的哀嚎,隔墙闷闷传来。怯意油然而生。阿萝咬唇,攥紧魏玘的手。魏玘旋即予她回应,着力一重,同她十指相锁,几将她小手裹入掌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