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忧力气不大,被驿役拉了出去。她和阿肃站在院子里,看到驿役迎进来五个修仙之人。那五人说说笑笑,穿着一样的衣裳,还牵着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走着几个低着头的丫鬟。修仙之人一人住了一间房,各自带了两个丫鬟。但这样,还剩了几间房。驿役忙着打水,待会给仙长送过去。那几个仙长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侍女打扫干净。忽然,有人看到了常无忧和阿肃,皱眉问:“怎么有凡人?”驿役慌忙解释:“是路过的孩童,要借宿一晚。”但那个仙长仍然皱着眉:“让他们走,我不和凡人住一起。”他一拂袖,觉得有些坏心情。驿役满脸堆笑:“他们不住房,住马厩。”这话一出,那仙长才缓和了面色:“也行。”其他的几个仙长调笑起来:“师弟心善,竟然愿意给个地方给他们住。”那几个人是真心实意,觉得让凡人住马厩,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常无忧和阿肃站在阴影处,不敢说话。等了好一会儿,那些人进了屋,常无忧才懈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升起怒火来。她跟着阿肃去了马厩那边,离那些人一段距离后,她才开口:“怎么这个样子!”她愤愤:“他们也就穿了身仙门的衣裳,怎么就猖狂成这样!”她看得出来,那些人,连个清净符都不会施,还得让侍女打扫房间,最多也就是个筑基。其实,筑基也已经比凡人强太多。但他们这几个都算不得什么人物,派头却那么大?他趴着她耳边,小声说:“他们就是这样。”常无忧想起来,阿肃说过,就因为村里人不愿让村里的姑娘当仙侍,就被屠了村。他们两个没有办法,只能去了驴车上,驴车不大,就停在马厩里。这里味道不好闻,但总算不是在野外,没什么危险。常无忧把衣袖遮在鼻子上,盼着快点天亮。不多时,他们又听到了那几个修仙之人走出房,在院子里闲聊起来。阿肃竖起耳朵,满心以为能听到一些修仙之类的事情。但那几个人,说来说去,都是去哪里找些姑娘,哪里的饭馆好吃,大师兄最会享受之类的事情。常无忧听着,只觉得侮了耳朵。她扯了扯阿肃的袖子,示意他一起从车上下来。他们两个偷偷摸摸的,从马厩里出来,到了院外。“怎么这样。”常无忧喃喃。她万万没想到,修仙之人,竟然是这副德行。之前,她在家中很少出门,修仙界的,只见过舅舅一家。但阿肃已经非常习惯了。“就这个样子。”他平静地说:“你看到那几个仙侍了吗?”他说:“说不定也是掳来的。”他们没敢走远,怕不远处的树林危险。阿肃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到了有人的声音。阿肃的手护在常无忧身前,把她往后退。草丛里钻出来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男人看阿肃满脸紧张,慌忙解释。“小兄弟,”他小声说:“我有事相求。”他想从身上找些东西来,但什么都没找到,只能满脸堆笑。“你们可曾见到,那几个仙侍里,有一个脸尖、有泪痣的?”常无忧细细回想,那几个女孩,其实都长得好看,大多是尖下巴。只是院里光线不好,她没看清哪个有泪痣。常无忧摇头:“我们没注意。”那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来疲惫不堪。“小兄弟,小姑娘,”他央求:“我求你们件事,能否帮忙看一下,看是不是有位姑娘,有颗泪痣?”常无忧问他:“你要做什么?”那男人忽然落下泪来:“那是我妹妹。”“我好生生开着铺子,妹妹帮我记账。”“我想得好好的,过几年,给妹妹找个好郎君。”“但上个月,有一日,我和妹妹在铺子里忙。我一抬头,看到了铺子外面,一个仙长看着我妹妹发呆。”“他说让我妹妹做仙侍。”“我不想妹妹去。”“然后他们把我按在地上,说我妹妹要是不去,就杀了我。”“妹妹跪在地上,说愿意。”男人抹了一把泪。“我跟了他们一个多月了,可没机会见到妹妹。”“上次,我冲过来,求他们让我见妹妹,但他们说要是再见我一次,就杀了我。”“小兄弟,小姑娘,求你们帮个忙好吗?”男人央求说:“若是见了我妹妹,劳烦告诉她一声。”“说让她忍耐着,等仙长不要她了,只要她活着走出来就好,哥哥在等她。”常无忧看了男人一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她轻声问:“若是她一直没能走出来呢?”男人坚定地说:“那我就一直跟下去。”“如果她被带进门派里,我就在门派外等。”“要是他们一直四处行走,我就一直跟着。”他这样说,眼睛坚定,从不存在一个抛弃妹妹的选项。常无忧有些心酸,点头答应了:“好。”她和阿肃回了马厩。他们两个把这事放在了心里,盯着院子里。房子里有时响起了哭声和□□声。常无忧和阿肃各自捂住耳朵,不听里面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看见一个女孩走了出来,端着盆子要打水,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常无忧和阿肃立刻跑过去,摆手示意她过来。女孩木呆呆看了他们片刻,终于走了过来。她看着他们,并不发问。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现在却恍若行尸走肉。常无忧看着她这样,都觉得害怕。常无忧静了静心,小声问:“你是阿竹吗?”那女孩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但她立刻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往四周看:“是不是我哥来了?”常无忧点了点头。阿竹脸上露出一点笑。但这一点笑意后,便是扑簌簌往下落的眼泪。“我让他不要来了的,”她眼睛无神:“我在这儿苟活着,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过日子……”阿竹问:“他现在怎么样?”阿肃说了他哥现在的样子。阿竹一边听,一边流泪。听到最后那句“哥哥一直等着”,她捂着脸,无声痛苦起来。等阿竹平静下来之后,常无忧问她:“可有话给你哥?”阿竹想了想:“你就说我在这儿好得很,说我马上就要成了小妾了。”但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嘴:“算了。”她脸上有些微笑:“他不会信。”最后,阿竹只是摆了摆手:“什么都不用告诉我哥。”她忽然问了一句:“这井水你们可还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