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都在微微的波动,在这一击中,她舅舅的反应显得如此缓慢。这是一个金丹的命凝成的力量,即使对面是个元婴,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她舅舅奋力撑起一道防护来,但这道剑气,将他的防护冲破,直接触到了他的身体。剑气森然,为了躲这道攻击,她的舅舅一把拉过站在身边的妻子。他的妻子还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就替丈夫拦下了这一击。血光四溅,但这一击穿透了女人的身体,仍然到了他身前,他伸手奋力抵挡,脚下也开始了逃离的动作。但曲肃不可能让他逃。趁他现在无暇顾及,曲肃立刻上前,剑刃抵住了他的脖颈。外面,侯朴正在和两个金丹对抗,现在抵挡不住,步步后退,几乎退到屋前。何染霜走过来,站在屋前:“别动。”她语气冷淡,手下按住了一个孱弱的年轻男子。她手中看似空空,但手指抵住男子脖子要害,脖子已经有了血痕。看到了这边的形势后,外面的打斗声停了,双方陷入对峙。掌门和掌门之子已经被抓住了,他们还怎么敢打!“这位仙友。”常无忧的舅舅满心惶恐,勉力缓过心神:“这位仙友,不知我们是不是有误会?”“我乃祁连派掌门祁云天,敢问小友来自何处?”“若是有什么误会,若是有什么所求,断可以商量……”祁云天在努力,想和曲肃他们搭上话。侯朴那边,双方绷紧了身体,屋里,曲肃和何染霜都抓住了要紧的人。院内院外,一片可怕的寂静。因此,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就显得尤为可怖。脚步声很轻,不像是修行之人。在这样凶险的时刻,脚步声竟然显得轻巧,让人心中更为害怕。祁云天的手都在颤抖,不知自己将要看到什么可怕的场面。但脚步声到了门口,便停了。一张柔和清丽的少女脸颊露了出来,少女撩起裙摆,走了进来。“嗨,”少女声音清脆:“舅舅。”“我来找你了。”祁云天的牙都颤抖起来,他肌肉紧绷,仍然挤出笑来:“……无忧?”他不敢相信,又眨了眨眼睛:“无忧?”常无忧不点头,只带着笑,看着他。忽然,祁云天便落了泪:“真是舅舅的无忧吗?”他似乎真的为了见到她而高兴:“若是早知道你还活着……舅舅一定会去寻你。”“我的无忧啊,是不是在外面受了苦?”他眼含热泪,似乎全是真诚。也似乎曲肃并没有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很想问她一个凡人,怎么会有修行者愿意为了她效忠,也很想知道她现在什么身份。但命最重要,其他都是其次,他现在一心扮演一个关爱外甥女的舅舅。常无忧看着他,忽然有些倦怠。曾经,她也担心过若是对舅舅动手,母亲是不是会不高兴。但现在,这个人的样子,只让她恶心。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个人,把母亲的丈夫和孩子都害死了啊。“母亲不会怪我的。”她轻声说。这一声,祁云天没听到,问她:“无忧,你说什么?舅舅没听清。”常无忧摇头:“我说,若是你将这些心眼用在修行上,也不至于这么些年没什么长进。”她话音刚落,祁云天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他最是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最是受不了自己没有高人一等。但他现在命在常无忧的人手里,只能忍了这口气。这个外甥女,在他记忆里,只是个没什么能力,很会撒娇的小姑娘。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大不一样,地位也不同,他只能尝试着以情动人。“无忧,舅舅念着你……”但常无忧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问你,我的家人,是怎么死的?”这句话,她一字一顿,满含恨意。祁云天心里一怯。坏人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是缺德造孽的坏事,所以他也知道现在是报应上门了,但他还想再瞒一瞒、骗一骗。“我不知道啊,无忧。”他做出一副悲伤的姿态,但仍然小心着不让曲肃的剑刃伤了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忽然有一天,就听说你家全没了。”“无忧,你活着,应该来找我的。”“我会好好对待你。”常无忧不愿再看他,转头看向了何染霜手里押着的表哥。“你有没有想说的?”常无忧问他。表哥眼神愣愣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母亲:“你们杀了我的母亲……”曲肃开口:“不是我们。”“是你爹,杀了你娘。”曲肃用极为平静的语气,扎着表哥的心。“我只想把你爹杀了而已,但你爹将你娘拉过来,挡了一剑。”曲肃语气诚恳:“你娘不值得我动手。”表哥恍恍惚惚看向父亲,祁云天想对儿子说些什么。但常无忧开了口。“是了,他既然能杀亲妹,自然也能杀妻子。”常无忧冷冷问他:“这些不都是你知道的吗?”表哥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你说得对。”母亲的死,和表妹的出现,折磨着他的心。他向来都软弱,心志不坚定,现在即将崩溃。“你的母亲,我的母亲,都只是工具罢了。”他流下泪来:“我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坏爹,我也是个坏种。但我还有个很好的娘。”“娘在屋中,为你的爹娘、你的全家人立了灵位。”“看着我娘,我就觉得我也不是全然的坏东西。我娘给你们家的灵位跪一跪,我就安心很多,觉得赎了罪。”表哥满脸的泪,看向父亲:“爹,你不该动娘。”“娘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好东西了。”“没了娘,我们家,就烂透了啊!”表哥凄厉地嚎哭起来,祁云天沉默地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常无忧冷漠地看着表哥,有些看不起他。有些人,好的彻底,所以无愧于心。有些人,坏的彻底,所以心安理得。还有的人,明明做尽了坏事,却妄想有人替自己赎罪,自己就还是干干净净的人。表哥已经崩溃了,母亲是他最后的防线。“我原来可以说,爹你全是为了我们家好,我跟着爹就好。好也行,坏也罢。”他恍恍惚惚:“其实,爹只是为了自己而已。”“爹能将姨母全家出卖给诸山,也能将母亲杀死,那我也不怎么重要。”“对,无忧,是我们家,将你们家害死了。”“诸山掌门君深,想要你家的藏籍。但他不敢声张,隐藏了身份去你家三次都被拒。”“于是他找了我爹。”表哥还在说,祁云天疯狂想拦住儿子,常无忧沉默地看着他们。她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了,诸山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