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白间老了好几岁,之后任何丹药对她也没有作用,他只能看着她慢慢生出更多的白发。以后,她会垂垂老矣,而他只能看着她离开。曲肃没想到痛苦的事情竟会降临两次。他微微闭上眼睛,不让眼中苦意露出。她做错过什么,又曾对不起谁,竟让上天如此折磨她?常无忧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沉默片刻,便平静开口:“不管以后如何,你们都要记住,甪家是我的救命恩人,甪前辈和南丰没有任何过错。”就算自己再次走上了这条道路,她仍然想给甪南丰撇清责任,她不允许南丰今后活在愧疚中。甪行一直沉默着,忽然间他开了口:“教主之前可是用过贵年丹?”常无忧略一思考,终究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听说过这个……”洛秋以不放过一点线索,问甪行:“那是什么?”甪行解释:“是已经断了传承的丹药。那药材料极难寻到,但药效并不是很好。贵年丹和益寿丹作用相仿,材料却贵重了几十倍有余。”“贵年丹唯一的好处是能在丹药中加入一点灵气,让灵气在体内周转,但那灵气的量极少,就算对于筑基期的修者来说,也没什么用,对于其他境界的修者而言,就更没什么用了。”甪行做了个总结:“那是一个耗费极大,却用处不佳的丹药。是一个失败的丹方,早就被摒弃了。”但常无忧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有点失神。“我可能吃过,”她轻声说:“但我娘不叫它这个名字。”“我是家中唯一没有灵脉的,”她眼神看向窗外,想起了很久之前:“我家人似乎都已认了命。”“他们都说无忧是个凡人也没关系,他们仍然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兄弟姐妹。”“但我知道,父亲母亲其实还在是偷偷给我想着办法。”“母亲会让我看兄长练剑,父亲默允了我去看家中典籍阁。”“还有个丹药。”她顿了顿继续说:“那个丹药,母亲说家中传下的,只有三颗,全都给我吃。母亲叫它无忧丹,说那是能让我一辈子开心的丹药。”“但我知道,那是让我延寿的。”“每次服下那丹药,我便觉得身体中有暖暖的感觉,那时候母亲便会问我感觉如何,听我说感受到暖意,母亲便会充满期待。”“但第二日,那暖意就会泄尽。”“母亲说那丹药难得,她和父亲时常打听哪里还有这丹药。”“后来他们实在问不到,便决定给我做其他的了。”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现在想来,那就是甪前辈说的贵年丹了吧。”她伸出手:“原来我的身体中也曾有灵气流动啊。”只是,她的父亲母亲用尽心力给她的,她却是留不住了。甪行叹息一声:“应是如此。”“那丹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实在用处不大,早就被摒弃了,后续的丹典甚至没有收录这个药方。”“但有些世家也许还存有已炼好的贵年丹。”他说:“太常剑派早年间也是名门大户,有这个也是正常。”“只是,”他顿了顿:“只是,贵年丹中有个材料,名为日敞,与上次救教主的那个丹药中的月泽有些相冲了。”“但就算相冲,问题其实也不严重。贵年丹中日敞的量极少,相冲也没太大的危害。”“严重的是昨日里服下的化生丹。”“化生丹中的化神之血,便成了贵年丹的助力,将教主体内残留的药份全都激发出来了。”甪行沉沉叹了口气:“很小的时候,家中人闲谈时我听闻过,这三种丹药不能用在一个人身上。”“那时我大哥还笑说,怎会有人同时拥有并服用这三种药。更何况,日敞和月泽早就绝迹,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倒霉。”但这么巧合的事情,却同时发生在常无忧身上,她成为了一个天选倒霉蛋。她谁都怪不了。第一份丹药,是母亲父亲对她的拳拳之心,第二份是甪家救了她的命,第三份便是曲肃的爱意深重。她所拥有的三个大幸运,最后竟然成了催命之物。常无忧不再多想,她拉住曲肃的手,告诉他:“阿肃,这是命。”曲肃紧紧抓住她,不言不语。忽然,他们都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灵气波动。“度洵来了!”何染霜立刻看向窗外,准备出门。常无忧问曲肃:“他看了我们送他的东西了吗?”曲肃点了点头,就在昨夜里,他等待无忧醒来的时候,度洵也终于打开了他们的礼物。但曲肃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忽然懒散起来,动都不愿一动,只想永远跪在无忧的床前。常无忧却挣扎着起了身:“我去见他。”这是等候已久的机会。就算她马上苍老,也要留个清白人间。作者有话说:放心啦~无忧不会死,也可以说这次变老不是坏事第一百五十章何染霜出了门, 来到半空中和度洵对峙。“曲肃呢?”度洵问。何染霜告诉他:“等一下。”度洵不再说话,他现在看起来与往日别无二样,但何染霜紧紧盯着他, 她观察很是细微,便注意到一些不同的地方。明明无风, 度洵身后的头发却有些微微的飘动。是他的灵气在溢出。何染霜立刻便意识到, 度洵现在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一般平静。她立刻便提高了警惕,防着度洵做出什么突然的举动来。过了片刻后, 下方便有了响动。曲肃和常无忧终于过来了。曲肃拥着常无忧, 看起来两个人是感情甚好的模样,但何染霜知道,这是因为无忧现在身体并不舒服,师兄扶着她,才能看起来无恙。常无忧过来时, 穿着往日的衣裳,头上梳了发髻。何染霜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无忧的头发,白发全都被遮在下方。在刚刚那一会儿时间里, 洛秋以和囡囡迅速给教主整理了头发,将缕缕白发全都藏了起来, 若是实在藏不住的,便用眉黛层层涂上, 全部掩盖。现在她头上满是青丝,唇上点了一点艳色的胭脂。度洵果然没看出异样来。他只是问:“你们送来那些……是不是真的?”他问话时, 已经有些迟疑了。度洵从不如此。度洵一直坚定,就算他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也不曾彷徨、更不曾停留。但现在他迟疑了, 常无忧便知道, 他的心境终于开始有裂缝了。对度洵这样的人来说,最痛苦的并不是有人告诉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错误的。而是告诉他那个他一直坚信必达的终点,根本不在他努力的方向上。常无忧静静看着他,做好了准备,将他已有裂隙的心境狠狠撕开。“你觉得呢?”她心平气和问他:“我说是真的,你便信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