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如今听上去像是多了几分疲惫,可落在乔谓升身上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乔谓升这段时间在礼部尤为忙碌,关于这件事情不但是朝堂上在吵,礼部的内部也是各种意见都有,他虽然暂代尚书之职,可任命到底没有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好些老臣没有那么听他的话。这会儿圣上问起,他也就只能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来作答,因而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奏折。这些天朝堂上吵得太厉害了,乔谓升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众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干脆写了奏折当堂呈上去。也省得连内阁那一关都过不了。圣上接了太监手里的奏折,颇有些百无聊赖似的打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叫人琢磨不透起来。这让底下站着的朝臣们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乔谓升到底是取了个什么字。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上头的新任帝王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中庸之道!”说着将那本奏折往下一掷,面色全然冷了下来,“感情这些还没有说话的,都像你乔谓升这般耍滑头,这是指望这两边不得罪么?!”说完再一次拂袖而去。内阁首辅张大人将那封奏折捡起来,看了两眼之后,便朝乔谓升冷笑了一声,“乔大人给的这个‘武’字是个怎么样的说法?谁都知道先帝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哪怕即位之时,即位皇子争得那般惨烈,先帝也因其天命之身,安然置身于外,你这个‘武’分明是在讽刺先帝!”乔谓升没有与之对话,这个态度很明显。张大人说中了他心里所想。先帝着实称不上是一个好皇帝,可也没有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那般不堪,所以以郑家那群人为首所举的“厉”字是决然不行。更何况,用这个字,分明还有一层陷害圣上于不孝的味道。而“武”又着实是个美谥,千百年后,若非熟知历史之人,其实并不会知道,这个武字背后指的是先帝将刀剑加诸于自己的子女妻子身上。汉武帝是公认的一代雄主,一看到这个字,众人只会往汉武帝身上去联想,这也就平和了此时的的戾气。可这显然让郑家一派的人不满意,实际上在朝堂上还有许多人列举了许多平谥,都遭到了他们的攻击,更何况是乔谓升这个美谥。因而乔谓升这封折子上去之后,算得上是将两边的人都得罪了,也无怪乎圣上要说他两边讨好,所谓中庸之道了。因着乔谓升这边被圣上当众斥责,那一帮看着皇帝脸色吃饭的言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其他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有立场,要攻讦的地方确实多,奈何到现在为止,圣上都没有直接开口支持哪一方。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圣上的心里怕是站在郑家那一边的,可只要口头上没有说,那就还有改变的可能。但是乔谓升就不一样了,这是明晃晃地被圣上当堂驳斥的人,那还不赶紧找各种理由参上一本,都显现不出来,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兢兢业业的没事儿找事儿。言官这个群体,与其他官职都不大一样,他们的官职不高,但是偏偏有参上至尚书首辅,下至地方知县的权利。很多朝臣虽然不大在乎这些满嘴跑马的绯袍嘴仗强者,可被缠上也实在麻烦。就比如现在乔谓升,几乎早百八十年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说法。最为人说道的便是与徐氏的成亲,都已经被说成了无媒苟合,更不要说以官身迎娶商户女子。哪怕实际上,乔谓升当年与徐氏成亲的时候,身上并无官职在身。更何况徐家其实也捐了个织造局的小官,正儿八经地说起来,也不算是完全的商户。其次便是长女乔玉言的一系列事情。天知道他们作为站在朝堂上的官员,怎么连乔玉言在宴会上出丑的事情都能翻得出来。她与温停渊的婚事,更是被批得不能再狠,虽然本意是品评乔谓升教女无方,可着实也把温停渊绕了进去。眼见着温停渊每日回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乔玉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从程风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也是满脸不可思议。顿时也就明白了此时温停渊的心情了。他如今只是个末品小官,虽然在御前侍笔,可却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意见,除非圣上当堂点他。但问题是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圣上自己抛出来的,便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的细节,也能猜到方向。温停渊此时为了自己这位三叔,还真不得不忍。乔玉言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被人说而不高兴,便趁着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表明心迹,“你一向那般通透,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论心不论迹,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c0m“一帮大男人站在堂上,竟如市井妇人一般嚼舌,实在叫人啼笑皆非!”他说着又起了几分火气,“在这样闹下去,大家都要没脸,不如我明日还是去与他说明……”“停渊!”乔玉言连忙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切。两个人的目光一对视,温停渊便明白了她未尽之意。第590章 不惯着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夫妻同处一室之内,都不好开口。但所幸,两个人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温停渊不是旁人,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是先帝的嫡孙,更是惨遭屠戮的先太子之子。他的身份注定了在这场关于先帝谥号的斗争中,地位尴尬。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吉士,朝堂之争,并没有他开口的余地,那些朝中重臣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相反,坐在九五之尊那个位子上的人,却会格外在乎他的态度。这份在乎是来自于血缘里头的叔侄关系。但关键在于,如今的叔侄已经转变成了君臣,那这份亲情,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关心?乔玉言不懂朝堂,但是人心其实都是一样的。若是想要保持一份感情,那就永远不要将其放在危险的地方,拿这个世上的规则去考验它。因着这谥号之争,整个京城的氛围都有些压抑,据说时常有朝臣在街上不期而遇,都能因为这个话题而争辩起来,甚至面红耳赤,言辞不忌。温家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两天,温琼与便称病没去上朝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这几天称病,或者称家中有事儿的人不少。..Com这找借口避开也是一个态度,纵然这态度消极,也好过回头犯下大错要好。大约是温良的好事儿近了,温大太太的身子终于好了些,平日里也陪着老太太在怡安居里坐坐,看一看那两个妯娌对于昏礼的布置。温老太太怕乔玉言心里烦闷,便叫文氏没事儿就拉着她一道来,在一起坐坐抹抹骨牌倒能分散心神打发时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