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便又朝魏氏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在乔玉言的旁边坐下了,接过七夕倒过来的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有些话本来我也不该说,但这么多年,也就是你,还真心拿我当个人来看,拿我也就冒昧说一句。”这分明是有风头,乔玉言连忙道:“四嫂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之间还这样,难道是怕我将你说的话说出去不成?”文氏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依我说,你现在的日子就惬意得很,在这个家里,谁也不敢欺侮你,你只要仍旧这般过日子就是,至于二嫂……听我一句,不要搅和到她的事情里头去。”文氏说完便低头喝茶,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乔玉言想了想才道:“四嫂,我毕竟年轻,过门也才将将一年,府里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这样两眼一抹黑,不小心得罪了人还事小,可能还无意间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四嫂既然有意要提醒我一二,不如将话说得透些,我也不过是个防患于未然,求个安稳也要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求安稳不是?”文氏守寡这么多年,几乎在府里没有什么存在感。毕竟有句话叫做寡妇门前,如她这样的身份在温家,只要安安静静的便是她最大的本分,多说两句惹了是非,便是有理也能叫人挑出错来。她肯对乔玉言说个一星半点的就已经十分不易了,乔玉言心里仍旧是感激的,可眼下魏氏的话分明关系到徐家。她实在担心,不知道魏氏和温琼让到底对徐家做了什么,她的心里不会安心。最重要的是,方才魏氏说与徐家接触是在年前,可年前当今圣上连个影子都没有。对温琼让的处置就更是无从说起,这样的情况下,他接触徐家做什么?徐家虽然生意做得大,可是徐家在江州,温琼让夫妇在苏州,一个做官,一个为商,能有什么东西,让温琼让那么早就惦记上了?她只能往一件事情上想,那就是她和温停渊的婚姻。而徐家最大的秘密就是温停渊,这件事情若是翻出来,怕是整个朝堂内外都要发生动荡。文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罢了,好歹你我好了一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嫂或许不慈不仁,如今身体抱恙之后,性子又添了几分偏激。可在我看来,若以手段毒辣来说,还不及魏氏。”第620章 两难乔玉言看着文氏这张平和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想到魏氏在怡安居里言笑晏晏的样子,想到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露出的笑容。文氏便叹了口气,“我便猜到是如此,魏氏在府里头,好似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是那些个小丫鬟也更喜欢她一些。至于老太太……她更是有一百种法子哄得老人家高兴,这一点,三嫂可远远不及,最让老太太心里高兴的,莫过于长孙出生了,当即就将公中二十顷地划给了二房,说是单独给长孙的。那会儿大嫂才刚接手中馈,这一项收益划出去,以大嫂的性子,府里的缺口还不得自己拿嫁妆银子去补!她总是能将漂漂亮亮地争取到她想要的利益。当初若不是大嫂和大哥吵了一架,把肚子里才刚刚三个月的哥儿给弄掉了,长孙也不会从二房里出来。”她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乔玉言顿时心有所感,“那个孩子……”“没有证据,”文氏的声音淡淡的,“魏氏当时都不在府里头,只是一切都有些巧合罢了,这件事情大嫂一直耿耿于怀,更因为这件事跟大哥之间有了隔阂。”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乔玉言对于长房从前的事情都不清楚,关于温大太太和温琼与的关系更不清楚,她脑海里不由得又想起温大太太的那张脸。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后宅就像是一只巨兽似的,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姑娘吞噬掉,剩下的不过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文氏见她神色间含了几分愁色,便宽慰道:“这些事情都是陈年旧事了,二房后来去了地方上,这么多年在地方上任职,也攒下了偌大的家私,大嫂二嫂也都是当了奶奶的人了,便是不和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你不用太担心。更何况你和六弟一向不掺和府里的事情,你仍旧和从前那般过日子就行了,用不着改变什么,我不过是白提醒你,若是魏氏要找你做些什么事情,你在心里多掂量一下。”站在文氏的角度,她一个遗孀,又没有儿女傍身,能对她说这些,已经是情真意切了,乔玉言内心感激不尽。只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乔玉言心里却更是紧张徐家的事情。到了晚上将这件事情跟温停渊一说,温停渊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眼看乔玉言担心,便又笑着道:“不用太担心,他既然有所求,便不会轻易做什么,若她再来说,你就往我身上推,只说都已经跟我说了,我这边派人去查。”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乔玉言对温停渊也比从前了解得多,单看他不达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事情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很明显,温停渊也怕她担心,分明不希望她一直挂心这件事,因而也就隐下愁容,点头笑道:“我外祖母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在生意场上,自有她的道理,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套住。”“是这么说!”温停渊替她将头上的发饰取下来,温声道,“我与外祖母打过几次交道,她对外头的事情有着敏锐的判断,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查清楚。”他嘴里是这么说,可到了书房里,脸色便沉了下来。程风听到他这话之后,吓了一跳,“前日才传来消息,江州实际上已经在七皇子的手里了,我们这会儿过去,怕是……”温停渊没有说话。程风打量着他的脸色,还是认真道:“眼下的情形和从前不同,如今圣上已经继位,从前咱们埋在江南的人手,认真说起来,都是圣上的人。主子虽然和圣上是亲叔侄,圣上也对主子信任有加,可到底……您身份敏感,若是叫有心人翻出来,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且……”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毕竟疏不间亲,虽然他是温停渊最信任的下属,可温停渊和圣上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有些话就是他也不好说。如今的圣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三皇子,就看这段时间以来,他重用郑大人宋大人,对西北方向的屯兵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改,又让东北遭了灾的省份免除赋税。在浩浩荡荡的谥号之争之后,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让一众老练的朝臣大吃一惊。谁都以为这位曾经的三皇子,在外漂泊十几年,一心谋求回京,怕是在政事上能力不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启用那些老牌的世家以及宋老太爷。这么几道政策下来,倒是打了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因为多年的漂泊而显得比他真实年纪更沧桑的帝王,胸中自有丘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