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爷未免太软弱了,四奶奶如今是根基不稳,等她站稳了脚跟,咱们四爷怕是就说不上话了,到时候姨娘才是真的孤立无援。”她这话正说中了乔玉宁的心事,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怔怔地发着愣,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原来从前教给我的那些,实际上都大误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间显然有些阴郁。明月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谁,便也不敢开口,只在一旁陪着。乔玉宁却想到了自己的生母裴姨娘。打小她就看着自己娘亲以一个姨娘的身份在伯府里风光无限,相比于自己那个没什么用的嫡母,好像生母还更威风一些。而生母教给她的道理就是,作为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自己,其次便是男人,至于那些规矩身份,都另说。只要能抓得住一个男人的心,能稳住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地位,就是一个妾室,也能叫正室犹如一个摆设。她看着自己的生母在父亲跟前在嫡母跟前使手段,看着嫡母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疼爱,然后和生母一起躲在暗处笑话她的蠢笨。因而她以为这就是真理,以为靠着这一手功夫,她的未来就能如她所愿。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从她选择做妾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彻底底地输了。温家不是乔家,实际上大部分的人家也都不是乔家,乔家没有妾,只有一个裴姨娘,还是老太太的亲戚,所以显现不出来这里头的差距。等到了外头,她才知道,所谓的妾通买卖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妾只是半个主子是什么意思。可是一切都悔之晚矣。甚至她最近都在怀疑,她最恨的那个人真的是乔玉言吗?难道那个口口声声要给她未来,要让她一辈子荣光的男人不可恨么?难道她自己不可恨么?再往深里想,那个教她如此处事的生母,她不应该去恨上一恨么?明月见她怔怔地想着事情,怕她想入了魔,便轻声道:“其实,奴婢还有一件事情,未曾敢告诉姨娘。”第651章 难道就在这里这样耗一辈子乔玉宁回过神来,思绪渐渐回笼,脸上又露出几分笑容来,“方才说了,往后你在我跟前,不必那般小心,眼下咱们俩在这里好好说话,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明月便干脆起身,往门口瞧了瞧,将门给带上了,再走回到乔玉宁床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乔玉宁脸色大变,随即又怔怔地想了一回,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来,似笑非笑,随即又似乎恍然。“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明月以为她不相信,当即便要赌咒发誓,乔玉宁却笑吟吟地将她的手按住了,“我没有不信你,方才我也说了,我比你们都了解她,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她说着忽又笑了,“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谁能想到五皇子竟然就没了呢?若是一切顺利,她如今的造化,可就不可限量了。”说到这里,乔玉宁脸上的表情慢慢收起,忽而叹了口气,“我便未曾有过她这样的野心,算起来,我比她的条件岂非好太多?可恨当初也并无一个人替我筹谋。若当初,我没有这样眼窄,如今的境况何至于此?”明月看着床上的女子,不得不说,乔玉宁的容貌还是出众,单论美艳及五官的优秀,或许比不上六太太。可身上那等柔弱气质却是独一份的,更加上眉宇间淡淡的轻愁……明月曾经是皇子府上一个侍妾的丫鬟,那侍妾也算颇为得宠,连带她这样的丫鬟,在皇子府里也有些体面,所见所识,比常人更广。如乔姨娘这般的美人,虽不能说十分出众,却极容易得男子的垂怜。落在温良这样的人手里,确实是有些可惜了。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这份渴望驱使着她开口,“难道姨娘就打算耗在这院子里一辈子?”乔玉宁一怔,随即有些自嘲,“自己选的路,还能如何?我如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望能好好地活下去就是了。”还能如何?她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旁边还有一个乔玉言虎视眈眈。这辈子是跳不出这个樊笼了,就算认清了温良并非良人,也为时已晚。“姨娘可有听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乔玉宁这才察觉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什么意思?”“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水到渠成?您想想当年武皇,若是不与太子勾搭,如何能到那个位置?这历史上那些留下了名字的女子,有几个是规规矩矩耽于闺阁的?”乔玉宁认真地看着她,而明月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乔玉宁。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乔玉宁才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岂能跟那些人比?这个世道,女子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话是这么说,可声音里的颤抖到底让她的心思露了几分端倪。明月便幽幽地道:“是奴婢妄言了,奴婢是前几日在外头听说,圣上大约没多久就要广选后宫,想着又不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女子得有这样的幸运,能够随侍君侧了。”乔玉宁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灼烧了似的发烫起来,只是这热气还没有起来多久,她的目光触及到帐沟上的同心结,忽又“呲”地一下冷却了。她忽而烦躁起来,干脆卧下去,背对着坐着的明月,冷声冷气道:“这种无稽之谈不要再说了,那不是我能想的事情。”明月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悄悄地起身,替她将帐子放下了。临走的时候,乔玉宁似乎听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叹什么气呢?乔玉宁心里想着,可连她自己也想要叹一口气了。凭什么她就该跟着温良烂死在这霉窟一般的后宅里?乔玉宁心里忽然想起当初的惠妃来,那个雍容的女子,还去过乔家,给她和裴姨娘撑腰。现在想想,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明明并没有过去太久,乔玉宁忽然自心底里生出一种疲倦感。好像她忽然就老了,可实际上,她明明才刚刚十五岁。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充满幻想的的时候,怎么觉得她走上了一条满是荒芜的路。..Com而此时袁雪晴目送着温良远去,脸上的笑容终于如同年久失修的墙皮,慢慢地剥落下来。“奶奶,”贴身伺候的丫鬟柳儿走了过来,“爷那会儿不过是气话,方才特意过来,不就是为了宽奶奶的心,奶奶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到底东厢没了个孩子。”袁雪晴嗤笑了一声,却并不接话,终于慢慢地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当时在大厨房,你还记得具体的情形么?”柳儿连忙将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打发了下去,这才过来回话,“说起来这也实在蹊跷,奶奶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句,怎么就恰好这点心上出了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