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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望点头,也告诉自己应该只是凑巧、意外:“大中午的,躲里面的人吹着空调热风,犯困很正常,要不咱们在外面再等等?”倪辛月有点按压不住激动,回到车上,驱车沿墙开了几米。她拔下车钥匙重新下车后,打量了车顶的高度和墙的高度。站在车顶,眼睛的高度估计正好没过墙沿。周遭安静。倪辛月的心跳加快。意识到倪辛月要做什么,纪甚灵和她一起踩着引擎盖翻到车顶上去,向墙内看去。“怎么样?”其余人仰着脸站在底下看他们,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人很多吗?”江琦杉注意到倪辛月的身子在抖。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很快纪甚灵的声音响起——“避难所……沦陷了。”作者有话说:第105章明明是充满阳光的一天, 倪辛月却感觉眼前看到的一切全是灰色的。像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视网膜前——雪白色方舱上飞溅的暗红血迹,医护志愿者人群的白大褂,武装人员的黑色警服、绿色军装……落在她眼底, 全化作黑白默片,只觉得这处颜色深一些, 那处颜色浅一些。数万平米的方舱避难所,一半死尸,一半行尸,毫无活人踪迹。倪辛月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只感觉自己站着的双脚一阵虚浮。仿佛整个人都悬在空中, 寻不到落脚点。平地上的叶镧、江绮杉几人还因为刚才纪甚灵的话恍惚,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是吧……”“这时候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她们寻求答案似的看向倪辛月,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不同的回答,然而倪辛月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江绮杉急了,不信邪地爬到车顶上,想要亲眼看看。她这一路都在想, 已经想好了。避难所的人应该每天过着差不多部队基建一样的生活。清早在同样的起床号里醒来, 虽然有时会因为没睡够而冒出点起床气,但在大洗手池里一排人一个位置的站那儿洗漱, 那种身在集体之中的安全感又会给人以踏实, 然后大家排队打饭吃饭,无聊的时候就在空地上做些休闲娱乐活动,栽栽花种点蔬菜什么的。群众们为了相互激励、鼓舞士气,可能还会时不时组织个音乐人文晚会, 吹个笛、弹个吉他, 治愈大家——她想象中的画面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江绮杉的手心出了汗, 以至于爬车时还有些打滑。“你俩这次演的是挺像啊,都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骗着了。”她希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点恶作剧得逞的表情。然而什么都没有。江绮杉强笑着越过墙头往里看去。——墙根下,是无数已经被他们方才声响吸引来的丧尸。拥挤的、密密麻麻的。它们像是很多天没有见到活人了。动作缓慢,但一直在向墙边移动。蒙着白膜的眼睛全部凝视着他们。空洞的——视他们为将死之物;没有温度的——如同他们的未来。“人……呢?”江琦杉牙关打颤。喉咙已经失去控制了。说话声是她也意识不到的炸耳。这些声音被丧尸捕捉到,扑在墙面,用手拍打,用身体撞击,厚重的水泥墙面落下灰。江琦杉视力好,看得比倪辛月更清。尸群里有小孩、青年、老年人,女人、男人……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江绮杉的膝盖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别吧。”陈书望看江绮杉的反应,突然别开头,摆手笑了一声。他跟之前的江绮杉一样,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试图打趣,但也能听出堵在喉头的声音十分勉强:“三个人开一个玩笑可没意思啊。”陈书望故作轻松地跳上车,往日里跑酷跳好几米高墙都不在话下的人,如今一米多的车高,还磕碰地踉跄了下。其实他已经听见了一墙之内发出的异响,但还是不死心地想看一眼。明亮得晃眼的阳光底下,一只只高举双手的丧尸,如果忽略它们腐烂的面孔和血盆大口,或许可以把这当做一个盛大的庆典现场。“真,沦陷了……”陈书望语气喃喃。他们期盼这会是一场大型恶作剧玩笑,但希望全都落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笼罩着大家。没有人再出来看了。脑子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咬着腮帮不说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再爬上去看一眼?他们自认为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了。——但见了避难所惨状的四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再忘记这一幕。倪辛月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下的车,又是怎么坐进面包车驾驶座。纪甚灵手伸进兜里,攥紧手机,目光落回倪辛月身上。她是所有人里表情起伏变化最小的,车把手拉了好几下,才像反应过来车身锁了,机械地拿出车钥匙解锁,坐上车时脑袋还磕了车顶一下,却跟感受不到痛似的。纪甚灵抿着唇,拉开了副驾的门。“我们先走。”车没有目的地驶向旷野。车厢内蓝牙连接的音乐仍在乐此不疲地唱着,在此刻却异常充满嘲讽。江琦杉一直在哭,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元梦抱住她,脖颈间湿濡一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乔思羽则抱着倪艺桥。刚才到门边,倪艺桥就在隐隐地躁动,但被他们当成了兴奋。但即便是倪艺桥开口提醒了,他们也还是会登上车顶去确认一番。毕竟避难所怎么会沦陷呢?叶镧左手撑着额头,头发散乱两侧,还有些语无伦次地试图缕清现状:“之前李叔他们村的人好像有说过,避难所的无人机已经很多天没动静了……我们上一次听见广播还是在柳明梵爷爷家的时候……所以、所以……”倪辛月掐断了音乐。纪甚灵看到倪辛月抓在方向盘上的指骨蜷得很紧。“停车吧。”倪辛月踩下刹车。她把头埋进臂弯里,谁也不看。陈书望坐在拉货区小板凳上,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避难所已经很小了。它离他们那么远、那么近,又那么远。反反复复的,扯得人都累了。他苦笑一声:“我们是不是完了。”李立舟摘了眼镜,单手按压着鼻梁,声音酸涩:“一开始,从学校离开的决定会不会就是错的……”车内其余人的身形都很轻地震了一下。柳明梵闭着眼,抱着他的长笛盒子。时宇屈膝抱着:“没有错吧。只是……我是不是之前哪句话说错了。”他眼睛酸酸的,伸手抹了一把,但就停不下来了。“我乌鸦嘴,肯定之前没说什么好话。”秋述递去一包纸巾,眼帘垂着,倒是没流露什么颓废的情绪,但整个人看上去空荡荡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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