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应该成为祭品。】江初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再次捡起了一本笔记,这本里,“江初言”的下场倒是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徐远舟说,我更适合充当龙神的新娘,毕竟跟他们比起来,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同意了,我成了龙神的新娘。】江初言将那些笔记本一本一本地翻了过去,而每一本的封皮后面,他都找到了一张熟悉的纸条。每一张纸条,都是名为江初言的“自己”,在绝望之中写下来的遗书。尽管,每一个“江初言”经历的事情都各有不同,可最后那些纸条的结尾却几乎都是一样的。【我会去杀了那个所谓的龙神。】【希望你能逃出龙沼,逃出这个世界……】不知不觉中江初言的脸上,已经满是水迹。他抹了一把脸,却不太能确定,那究竟是汗水,还是眼泪。*“初言……”然后,江初言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他猛然打了个寒战,猛然转头望向门口。他不会听错那个声音,噩梦般的声音。“初言,你跑哪儿去了?”“初言快出来吧……”明明只有贺渊一个人的声音,可那声音听上去却是忽远忽近的。仿佛整个村落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贺渊的分身,正在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距离他最近的呼唤,已经近在咫尺。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雨。天光暗淡,宛若黄昏。江初言手忙脚乱地将所有的笔记本丢回了衣柜。“嘎吱——”平台上传来了脚步声。来不及多想,江初言拉开了衣柜,迅速地躲了进去。合拢柜门后,黑暗瞬间笼罩了他。几秒钟后,房间里也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以及贺渊的呼唤。“初言?你在这儿吗”“唉,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黑暗中,江初言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他屏息凝神地听着贺渊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发出的声音。有好几次,他甚至觉得贺渊已经站在了衣柜前。说不定,贺渊的手就已经搭在了衣柜门的把手上……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江初言不得不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掌缘,好把那难以控制的尖叫强行卡在喉咙深处。……他不知道贺渊为什么忽然找到了这里。也许是因为自己留下的痕迹太过于明显?还是说,其实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自己在狼狈逃跑的时候,那个怪物可是悄无声息,慢慢地在他的身后微笑着窥视?江初言不受控制地拼命地回想着自己来时的一举一动,惶恐和绝望几乎要让他全身血液凝固。忽然间,贺渊的呼唤和脚步声都停了下来。江初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缩成了小小一团。发生了什么?老旧的衣柜门无法完全闭拢,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一条窄窄的缝隙。江初言不敢向前探身,因为他害怕重心的变化会引发太过明显的声响,所以,他小心翼翼将手机抵在了缝隙前。借着手机的拍摄功能,江初言拍到了衣柜门外伫立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贺渊”的真实模样。眼泪涟涟顺着江初言的眼眶无声地落下。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那怎么可能是贺渊?那怎么可能……是可以和人类接触的生物?那根本就是真正的噩梦…………“嘶嘶……”高大的青年身体渐渐开始溶解。濡湿的声音从房间各处不断传来。那是细长,多鳞的畸形躯体在废屋各处不断盘旋,翻找着人类新娘的身影时候,发出来的细微噪音。江初言闭上了眼睛。视线被隔离之后,听觉却变得愈发敏锐。“嘶……”他清楚地听到了贺渊的鳞片刮擦着衣柜木板时候发出来的声音。那东西此时此刻,正缠绕着他所在的衣柜。因为不敢呼吸,晕眩感阵阵袭来,江初言几乎直接就这样晕厥过去。可是,因为极致的恐惧,江初言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无法晕过去的程度。他不知道这种地狱般煎熬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不过,就在他完全精神崩溃的前一秒,蓦地,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停止了。……江初言颤巍巍地睁开眼睛,隔着衣柜门细窄的缝隙,他看到那怪物原本膨胀开来的庞大影子一点点收拢回来。“嘎吱——”脚步声。“嘎吱——”然后又是一声脚步声。贺渊的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了,但即便是这样,江初言依旧在衣柜里僵了好一会儿。接下来,又过了很久,因为紧绷而痉挛的肌肉才渐渐开始放松。江初言靠着衣柜底,颓然地瘫软下来。贺渊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谢天谢地,至少在这一刻……“原来你躲在这儿啊?”一道低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骤然响起。江初言身形一顿,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衣柜门缝处那对血红的眼睛。第98章江初言并没有尖叫。人这种弱小的生物, 在恐惧到了极致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的。身体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冷漠的低语。神经,血流, 心跳……维系一个人生存的所有生理活动, 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冻结了。江初言呆呆地看着逐渐被打开的衣柜门, 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标本,被浸泡在了名为恐惧的福尔马林液之中。“嘎——”衣柜被缓缓拉开。而江初言却只是僵硬地蜷缩在角落, 一动不动。“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是淋雨了吧?这天气在外面乱跑, 可不就是遭罪吗?唉,你啊你, 每次都是这样……”贺渊低头看着江初言,他叹了一口气, 巨大的红色眼睛里闪烁诡谲的冷光。叹气时, 江初言能看到从他唇缝中露出来的, 如同钢针一般的细齿。而他的每一颗眼珠, 此时都直直地对准了江初言。江初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贺渊探出手, 将如同尸体一般僵硬的江初言抱在了怀里, 然后把他从衣柜里拖了出来。一些冰冷的粘液蹭到了江初言的脸上,青年喉咙里传来了一丝极低的气音。“啊,对不起, 又吓到你了。”听到江初言的气音, 贺渊像是后知后觉似地叹息道。紧接着,一块沉甸甸的红布落在了江初言的身上, 遮住了青年的视线。不久之前, 在他还对龙沼村的真相一无所知的那个早上, 江初言也曾经批上一块红布被人带进阴冷诡谲的祠堂。当时的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而现在,他终于恍惚地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劲……原来,这条红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