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以克连半分犹豫都没有,转身便带着人离去。时玫咬了咬牙,刚想要说些什么,陆峙的声音却在她身后淡淡响起:“看来时小姐是没有异议了。”时玫攥紧了手,脸上笑得难堪。“既如此,不如留下来一起观礼吧。”陆峙像是完全看不到时玫脸上勉强的笑,把桌子上早就准备好只是反着放的名牌转过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着时玫的惊愕脸上只有冷酷,“位置早就为您留好了,您是时柯的长辈,这时候不到场总不太好。”宾客们已经完全被这一通操作弄傻了,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说什么。时玫脸色铁青:“你和陆知熙早就算好了的。”陆峙只是笑了笑,又重新走回座位上,像是没听到时玫说话,而是看向台上的司仪,向他点头示意。司仪是他和陆知熙的人,这时候早就明白了陆峙的意思,后台瞬间响起背景音乐,他开始继续主持起这场被意外打断的婚礼。“瑾哥,你都不惊讶的吗?”陆峙笑眯眯地凑过来,殷勤备至地给季瑾倒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喝点水?”季瑾神情有些复杂。他接过了水,深深地望向了陆峙:“……还好。”陆峙笑道:“只是还好?我以为我今天表现得很出色呢。”他撑着下巴,眼里含笑着端详季瑾。台上的花童开始在陆知熙和时柯身上撒花,季瑾和陆峙坐在台下,氛围感强烈的灯束在他们的身上晃来晃去,陆峙没想得到季瑾的回复,于是他也没想到季瑾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我们再举办一场婚礼吧。”季瑾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惊人似的,“等他俩婚礼结束,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了。”“……什么?”巨大的喜悦来临得太快,陆峙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声音都开始发抖,“瑾哥,你说什么?”他急切地凑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季瑾的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季瑾只是看着他笑:“你要是没听清,那就算了。”“不,我都听到了,你不能反悔了!”陆峙急切起来,颇有些局促不安,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但又很小心翼翼地问道,“瑾哥,这是真的吗?你没有在骗我吧?”季瑾顿了一下。台上的时柯和陆知熙正在拥吻,暧昧的光束在昏暗的展厅里来回摇曳,映在季瑾颜色浅淡的瞳孔里,像是一场失而复得的梦境。他声音很轻,像是塞壬蛊惑水手的歌声:“我不会骗你的。”“你真的不会骗我吗?”逆着光季瑾看不清陆峙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攥着自己越发用力的手。这一刻的陆峙应该会很高兴吧?季瑾恍惚着想,时间怎么就不能停止在这一刻呢,他在这一刻就这样死去,他和陆峙就这样彼此深爱着,前尘往事不必再来纠缠,爱意便能永恒着。——那就去死呀。心底那个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死了一切就能在这一刻定格……季瑾只觉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对,好像不对。我又发烧了吗?我的情绪,怎么又不受控制了?季瑾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额头,他的手冰凉凉的,额头也是凉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凉还是额头更凉。我没有生病。季瑾恍惚地想,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伤口还没好吧。“瑾哥?”仿佛是沉入深海,撕开黢黑海水的一道光,季瑾被陆峙唤醒,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展厅里的灯光重新明亮起来,时柯和陆知熙从T型台上走下来,正招待着宾客,陆峙坐在自己的面前,神情担忧地望着自己:“你怎么了?是有点饿吗?”“噢我……”季瑾脑子混乱成一团,面对这样简单的询问,他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里整理出正确的答案,“我,我有点闷。”他掩饰性地拿起那杯已经完全冷掉了的柠檬水,像是毫无感知地喝了一口,眼神涣散了半天才重新对准焦距:“可能是刚才太黑了吧。”“吓我一跳。”陆峙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瑾哥怎么了,突然就不理我了。”季瑾勉强地笑了笑。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刚才这里传来的几乎濒死的窒息。不能再设想下去了。季瑾低下头,仔细抚平了袖口上轻微的褶皱。他看了眼桌上因为冷掉而发苦的柠檬水,没什么表情地将它一饮而尽。第79章 “我有难言之隐”等到陆知熙和时柯的婚礼结束,季瑾和陆峙也踏上了回家的路。在上车之前,陆以克拦住了他们。“看完三叔和四叔回来了?”陆峙脸上带着微笑,“我听说,警方掌握了他们行贿、逃税还有非法集资的犯罪证据,想来起诉也就是最近的事了。”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陆以克隐忍着愤怒的脸庞:“需要我帮忙给你介绍一下律师吗?”“……陆峙。”陆以克的眼睛已经是一片骇人的通红,让人疑心他下一秒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前来,“你是不是心虚了?”季瑾愣了一下,侧过头去看陆峙。“是你杀了我义父。”陆以克双眼猩红,声音嘶哑,“你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所以才要——”“陆以克。”陆峙打断他,神情平静,“警方都说过了,他是自己跳的楼。”“是不是跳楼你比我更清楚!”陆以克的面目表情简直可以用狰狞两个字形容,他死死地盯着陆峙,嘶哑的声音犹如梦呓,却让人听上去不寒而栗,“陆峙,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陆峙听着陆以克放下的狠话,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季瑾站在他身旁,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我没事的。”陆峙反手抓住了季瑾,像是半开玩笑一样说道,“生不如死的代价?估计能让我感到生不如死的,也就只有瑾哥了。”季瑾蹙了下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陆峙紧紧地抓住手腕上了车,听着他自顾自闭上眼打了一个哈欠:“瑾哥我好困,我想先睡一会儿了。”“……”季瑾看着眼前的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手从陆峙的手里拿出来。但他想了想,又看了眼似乎已经沉沉睡去的陆峙,又默默地没有动,甚至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凑近了些。陆峙的手掌是温暖的。在冬天里就像一个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热气的火炉,季瑾下意识地把自己凑得更近,自然而然也就忽略了陆峙倏然睁开眼,低眉看向自己的复杂神情。在外面呆了一天,肩上还有伤,晚上的饭也没怎么吃饱,季瑾迷迷糊糊地就在宽敞的车上睡了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