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解释道:“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这点心意可以帮到你。”“等你以后有能力赚钱了,再还我。”他装着正经的模样:“我也并不是要白送你,我还等着你哪天把那镯子的真品给我呢。”那只假冒伪劣的玉镯忽然之间就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凭据,冷山没解释,女人也不会问起冷山是在什么时候看出那是只假货的。女人美艳的脸在月光的阴影中隐去了一半,她忽然别过脸去,掩饰般咳嗽了两声,少顷,才又笑起来。但冷山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女人声音里的微颤与哽咽。那是强忍着哭腔的声线。“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女人说。冷山听见这句话,怔了须臾,随即回过神来,半开玩笑地说:“你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愿意陪我喝酒的人。”女人大笑起来,道:“好了,别只聊我了,说说你吧?”“嗯?”冷山的状态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喝了一口酒,差点被呛到。存放时间超过半年以上的桑葚酒,入口十分清冽,度数却高达50左右,喉间瞬时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紧接着便是桑葚的酸甜果香,味道倒是很不错。“我的生活很简单的,”冷山说:“早出晚归,和大多数人一样。”女人瞧了冷山半晌,说:“可我觉得你看起来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诶。”冷山好奇:“哪里不一样?”女人眯着眼:“我这个人哩,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滴,毕竟人人鬼鬼见得多了。”“你嘛,看着也就20岁左右,年纪小得很,但眼睛里面啊,装的东西多,说明你遇见的事儿很多。”“你功夫好着哩,那时候唰一下到我面前,差点吓死我,家里面又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些东西,说明你做的工作呢,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还有你肩上的伤。”女人朝冷山右肩上瞥了一眼,T恤领口堪堪遮在那道鞭痕上,露出一小截伤疤。“我挨过这么多打,但你这伤的形状我从没见过,应该是某种特质的鞭子才能造成的伤痕吧?”“总而言之,你应该过的也是辛苦得很嘞。”女人感慨了一句,转而问道:“那你那个朋友呢,他做的工作和你一样吗?我还蛮好奇的,像你这样的人,会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哩?”冷山指尖摩挲着瓷碗,不知在想什么,他说:“他和我不一样。”“喔。”女人不假思索:“那你这么厉害,他会不会害怕你呀?”冷山听完这句话,一个不留神差点笑出来,这问题着实太有意思了,哪怕现在他想起那个人依然是伤怀占多数,但也不妨碍他被这个问题逗笑。“他才不会害怕我。”冷山认真地说:“而且他比我厉害很多。”半碗烈酒对冷山来说已经是酒量的极限,这会儿喝得尽兴,不知不觉瓷碗已见底,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逐渐开始不受控制。并不是行为上的不受控,他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而是脑袋里的想法,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点变化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直到女人问道:“那他对你好嘛?”冷山先是一怔,随即慵懒地半倚在了藤椅里,眼眸似蒙着层雾气,眉宇间一目了然地缭绕着低落。他卸了伪装,任由自己说出了心里话。“他啊……”“他对我特别坏。”“那你肩上这道疤……”女人灵敏地察觉出了什么,问道:“和他有关?”冷山的视线下意识朝右肩看去,他半眯缝着眼睛,嗓音有些沙哑:“嗯。”“怎么不遮掉?”女人用指尖抚过自己手臂上的青蛇刺青:“你往上纹一个喜欢的图案,像我这样,就不用一天到晚看着这道疤心烦了。”冷山沉默了一会儿,为两只空碗斟上酒,他举止十分斯文,即使已有了醉酒的迹象,手也不比平常那样稳了,但一举一动也依旧清雅绅士,让人不敢生出邪念。“不了。”他说:“看着也好。”时常看着,提醒自己 ,就不会再痴心妄想,不会再那么难过了。两人喝到最后,女人率先看出冷山快醉了,便主动说自己困了,睡觉去了。冷山也回了自己房间,在看见床的那一刻,强撑着的最后一丝清明也彻底消散,倒头就睡。这一夜,他难得的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失眠,一觉睡到了天明。——翌日清晨,女人与冷山告别。冷山送女人穿过了家门前的白桦林,走到尽头时,女人与冷山同时停下了脚步。“就送到这里吧。”女人说。“嗯。”风声在白桦林的枝桠间穿行,女人忽然说:“虽然你没说,但我觉得你好像很在意你那位朋友。”“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祝你们重归于好。”“谢谢。”冷山声音柔和,神情却十分淡然。风声仿佛静止了,他心道,他们这辈子大概只能兵戎相见,不会再重归于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冷山。”女人得到冷山的回答,扬起笑容,说:“我叫纳依兰吉,你可以叫我兰吉。”冷山:“好。”纳依兰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冷山的脸上,她似乎有些眷恋不舍,却还是说道:“你的名字很适合你,很好听。”“下次见,冷山。”冷山察觉出对方的情绪,没有直接道破,而是轻松地开了个玩笑:“下次再见到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