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忠气冲冲道:“这个毒妇买药毒死了我娘。”大娘瞪大了眼,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狠?”“不是这样的。”姚铃铛哭着解释:“药是大夫配的,我也不知道喝下去没能治病,反而还催了命。”“我就说不可能嘛!”这城里的普通人,婆媳之间门不和是常事,可要说真的恶毒到要人性命, 大娘活了半辈子都没有亲眼见过。看着眼睛血红的贺平忠, 大娘叹口气:“她好歹给你生了孩子,又尽心尽力照顾你,可不好下这种狠手。”“我没有银子花, 外头欠一大堆债!”贺平忠闭了闭眼:“但凡有一点法子, 我也不会卖人。”“这……”大娘眼看他铁了心劝, 是劝不回来了, 也不再多费唇舌:“我还烧着锅呢, 都要糊了。实在帮不上你的忙。”说完,落荒而逃。贺平忠再想喊人,却怎么都喊不过来了。院子里只剩下二人, 角落中的孩子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 开始轻轻抽泣。姚铃铛试探着道:“夫君, 咱们办丧事吧。”“拿什么办?”贺平忠没好气:“你自己去卖身……”姚铃铛打断他:“夫君,咱们俩从认识以来,我从未对不起你。”贺平忠怒火冲天:“是我太对得起你, 所以才落到这般地步。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姚铃铛身形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这是你儿子。”“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贺平忠冷哼:“姚铃铛,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们俩从认识就在你的算计之中。”姚铃铛确实是算计了他,可那又如何?身为花楼女子,若是不会算计,就只能等到年老色衰之后沦落到被那些力工欺辱,一天接客好几十,最后染病而亡。她算计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什么错?卖身是不可能的,姚铃铛铁了心要留下来,先去屋中给贺母擦洗,准备办丧事。在她看来,只要往后拖一拖,贺平忠就会打消了卖她的心思。隔壁大娘不肯帮忙,可财帛动人心。贺平忠在有人来看热闹时,说动了其中一人,让其去找鸨子。姚铃铛不知道这事,正尽心尽力忙活呢。忽然有个大娘凑了过来:“铃铛,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大娘也是看不下去了,男人将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卖去花楼,实在不像样子。姚铃铛好歹给他生儿育女,又照顾了他这么久。姚铃铛听完了大娘的话,浑身僵硬无比:“他又找人了?”问出这话时,她已然泪流满面。大娘有些慌乱:“你别哭啊,赶紧想辙,去求一求他吧。”姚铃铛好话说尽,都跪下来了,还要如何?贺平忠明显是铁了心,姚铃铛哭了半刻钟,激动的心渐渐平复,擦了擦眼泪,道:“这就是我的命。他……他若是执意,就当是我看错了人。”大娘一时间门不知该如何劝。姚铃铛却很快整理好了心情:“他该喝药了。刚熬好的,我险些给忘了。”她去了厨房之中,将一罐凉了的药热了热,端出厨房时却顿住。然后她喊住了那个满脸担忧看着自己的大娘:“麻烦你把药给他送去。若是他知道是我送的,大概不乐意喝,一气之下直接洒了都是有可能的。”大娘不疑有他,上前接过后,又安慰了两句,这才端着药进门。贺平忠这些天喝药已经成了习惯,这大娘是周围出了名的好心人,他正在与人闲聊,接过之后也没多想,一口就灌了下去。喝完砸吧了一下嘴:“这药味和之前有些不同。谁熬的?”大娘怕他发脾气,这么多人在呢,随口道:“是凉了之后热过的,味道有些差别本也正常。”刚好另一边有人接话,贺平忠瞬间门被吸引了心神。大娘退出,长长松了一口气,冲着门口担忧的姚铃铛道:“他喝完了。”姚铃铛眼泪瞬间门夺眶而出。落在大娘眼中,就是面前女子得知里面男人乖乖喝药后喜极而泣,当即安慰道:“他会好起来的,你别太伤心了,先把丧事办完。”闻言,姚铃铛半晌才嗯了一声。出了丧事,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到了傍晚,正在布置灵堂的贺平忠突然吐血了。他是躺着的,当时好几个人在,下意识退后,然后又纷纷上前。姚铃铛哭着扑了进来:“夫君,你怎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怎么心痛,你也不好太过悲伤以至于吐血啊!”贺平忠已经说不出话来,张嘴后只发出嗬嗬声,很快又吐了一口血。吐出的血是黑的,跟贺母的一般无二。一瞬间门,贺平忠什么都明白了。方才喝的那碗药,就是母亲喝剩下的,难怪味道不对。他是狠狠瞪着面前女子,想要说话,可喉咙腥甜,胸腔特别痛,张口又是一大口血。姚铃铛抱着他的头,浑身都在颤抖。落在外人眼中是她悲伤过度,其实她是在低声道歉。“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不想再落入花楼之中……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这把年纪,去了之后就再也不得善终,都是你逼我的。夫君,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养孩子!这个宅子,以后就是咱们孩子的!”她说着话,躺在那里的贺平忠渐渐没了动静。前来帮忙的众人都呆住了。这从发病到断气,也忒快了。还有,这看着像是中毒而亡,真是悲伤过度么?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打算给自己惹麻烦。姚铃铛是他的妻子,说他是悲伤过度气绝身亡。他们这些外人难道还能说不是?于是,姚铃铛借了银子,又买了一副棺材……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办白事借银,还是比较好借到的。当时有十多个人都掏了铜板,是借出来就没打算要他们母子还。姚铃铛一身孝服,带着孩子给众人磕头。丧事办得简单,只做了一天法事,就在抬着两个棺木即将出门时,忽然有衙差前来。“姚氏,有人告你蓄意杀人,大人已经接了状纸,跟我们走一趟吧。”姚铃铛整个瘫软在地上。贺家母子攀上了贵亲之后,想起曾经的那些亲戚穷,都不怎么与之来往。那些亲戚在他们富贵时没占上便宜,如今母子俩落魄了,就更不可能凑上前来。因此,她自觉做得天衣无缝,没人会傻到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讨公道而闹上公堂。她心里明白,只有母子俩入土为安,这事才算了了,然后她就能带着孩子继续住在这个宅子里,往后找点活计养活母子二人,或是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再嫁。但若是有人告,她做的事情并不隐秘,一定会被查出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贺平忠太狠了,她必须要自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更精妙的处置,只能赌一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