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说中,张氏面色微变:“杏花,可不好开这种玩笑,我跟你娘无怨无仇的,在娘家是姐妹,在婆家是妯娌……再说了,我从小到大只会杀鸡,可不敢杀人。”张红妞有些奇怪女儿的凌厉,她也不认为堂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家里的活都干不完,便不想在此多逗留,催促道:“杏花,你要回就快点。”张氏侧身,一副准备避让胡妍美过去的模样。胡妍美缓缓走过,道:“伯母,刚才你说村头的小树林……”“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最好是不要听。”张氏催促:“赶紧去,你娘还等着呢。”走了老远,胡妍美都还能感觉得到身后的目光。走在前面的张红妞脚下飞快,真就一点都没起疑心。胡妍美颇有些无奈,问:“娘,伯母站在那处,你不觉得奇怪吗?”张红妞头也不回:“她喜欢听村里的闲话,听完了还忍不住告诉别人。应该是在地里干活,离我最近,所以跑了过来。”她回头看到女儿一脸严肃,忍不住失笑:“难道你以为她真的要杀我?傻丫头,你想太多了,她图什么呢?”“你也说了我父亲那边的人胆子很大,说不准他们铁了心想要接我回去,便对你这个阻拦之人下杀手。”胡妍美一本正经:“你觉得有理么?”张红妞脚下一顿:“兴许,但下手的人不该是你伯母,她从小在村里长大,没那么大胆子。”“钱是好东西。”胡妍美越过她走在前头:“反正,刚才我确定没有看错,她真的想伸手推你下崖,往后你小心些。”张红妞哑然。午后,胡妍美怕张氏还要动手,继续跟着一起上山,等到傍晚回来,发现张氏已经在自家院子里了,边上是高氏和眉开眼笑的梅花。看到母女俩进门,张氏笑吟吟道:“弟妹,我已经跟伯母商量过,她答应让杏花回家了。”张红妞握着锄头的手一紧:“娘,杏花是乔家的孩子。”“自欺欺人要不得。”张氏摇摇头:“伯母,你们自己商量吧!”她抬步就走,张红妞狠狠瞪了她一眼,回过头冲婆婆强调:“娘,我在哪里,杏花就在哪里。她的爹是乔林!”“人家既然找上了门,咱们就把孩子还回去。”高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孩子,但我已经听说,那边可住着三进宅子,好像还是官员,孩子去了能有好日子过。你是亲娘,只为孩子考虑,也不该拦着才是。反正,我已经答应了,过两天就会有人上门来接。”张红妞眼泪唰地落下,从来没有冲婆婆发过脾气的她,今日却动了真怒,大声吼道:“孩子是我生的,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这么大的声音,惹得外面路过的人都看了进来,这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高氏并不想将这事传得人尽皆知,顿时皱起眉来:“你吼什么?怕外人不知道么?”严厉地质问过后,她声音压低了些:“你问我凭什么?就凭这丫头是我家的粮食养大的,就凭这里是乔家,我说了算!”她霍然起身:“你不愿意也得给我受着!”语罢,转身进了门。张红妞气得浑身发抖,胡妍美上前一步拿下她手里的锄头,低声道:“大伯母是铁了心,您没必要生气。”“可你不能回去。”张红妞泣不成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若是好,当年我就留下了。”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且笃定的道:“你去了之后,会没命的。”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梅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娘,人家接姐姐回去,可不是为了害姐姐。若不然,还不如不接呢。”这话挺有道理。张红妞瞪了过去:“住口,你懂什么?”可在这个家里,根本也不容张红妞做主,当家的一直是高氏,她决定了就算数。胡妍美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乔杏花鼓起勇气打算去见亲生父亲,可却被一把大火没了命,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全身无力,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席卷全身。那天晚上的饭不是她做的,是祖母和妹妹。并且,她清晰地记得傍晚根本没有客人来。高氏不可能下药,因为她自己也没能逃出来。唯一逃出去的人只有梅花。这下药之人是谁不言而喻。夜里睡觉,黑暗中梅花低声道:“姐姐,你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我。记得送些好东西回来……你也不是乔家女儿,却在乔家长大,奶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得报恩。”胡妍美嗯了一声:“太晚了,睡吧!”梅花特别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胡妍美觉浅,却也不怕吵,根本不管她。翌日,梅花醒来后,一刻也坐不住,用完了早饭拿着鞋样就去隔壁找桃花。当初张红妞怀着身孕嫁过来,外面议论纷纷,都说那个孩子是野种。高氏强势地表示孩子生在自家,那就是自家的人。但其实,乔杏花这些年在家里的处境,还是比不上梅花。她不如梅花自信,也没有梅花的天真烂漫。就譬如梅花可以毫无负担的拿着鞋样到处乱逛,做多少全凭心情,而杏花就不行。不过,高氏这两天并没有给胡妍美派活儿,随她做不做,胡妍美又不是自虐狂,眼看外头下着雨,张红妞不上山干活,她也拿这个鞋样去了隔壁。张氏看到她来,顿时满脸笑容:“快进来烤火,别着凉了才好。明天就要启程,生病了可要耽搁赶路。”胡妍美好奇:“他们会来吗?”“当然会。”张氏笑吟吟:“杏花,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乔家姑娘,就算认了亲爹,也千万别忘了我们啊!”胡妍美笑了笑,不接话茬。接下来就坐在旁边听梅花和桃花猜测大户人家怎么过日子。“听说大家闺秀每到换季都会做上许多的新衣,每天穿的都不重样,那些首饰也特别贵重,人家都不用金银,用珍珠和玉石。”桃花兴致勃勃:“不知道杏花他爹有没有这么富贵。”梅花酸溜溜道:“就算没这么富,至少也能天天吃肉,哪怕不能衣衫不重样,肯定每年都有新衣。怎么也不可能跟我们似的穿布衣。”她侧头:“姐姐,你一整天闷闷不乐,好像还不想回去。这事要是搁我身上,我都要欢喜坏了。”胡妍美不理会她的酸话,手中干着活,眼神一直没闲着。打算瞧瞧到底是谁送来了药让梅花出手。一直到夕阳西下,眼看就到了做饭的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梅花,你快来。”这位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是乔杏花的四舅母朱氏。胡妍美立刻起身:“舅母,赶紧进屋坐。”“不坐。”朱氏乐呵呵的:“我找梅花有点事,上个月她说想要点绣线,那时我没有多的,前两天赶集我备了些,特意送来。还有些花样……”她朝着梅花招了招手:“快过来我跟你讲如何配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