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怎么起这样早？”胡妍美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道：“我来看看你。”张红妞看一眼她身后：“怎么没带个丫鬟？还有，他们让你出门么？”“我不想带丫鬟。”胡妍美左右看了看：“昨夜那个孩子，好像是四舅舅家的。”张红妞有些忐忑：“是，他们说院子里没个男人不行，找成年男人跟我住一个院子不像样。所以让憨子来陪着。最近多事之秋，我连夜将梅花和他送回去了，省得他们留在这里得罪客人。”胡妍美嘲讽道：“以前没想着送个孩子给你，看你有了宅子铺子突然变得这样热心。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么？”“也不是过继，就是养一段时间。”张红妞弱弱地道：“过去那些年，你几个舅舅帮了我不少，总不能我的日子一好过，就翻脸不认人。”胡妍美提醒道：“我即将启程的头一日，梅花往粥里下的药可是四舅母给的。领养其他舅舅的孩子我没异议，但她家的不行。”张红妞不喜欢女儿咄咄逼人的语气，叹息：“你认了亲爹，我是管不了你了。”“这不是管不管的事。”胡妍美语气严肃：“你有了家财，得自己立起来。否则，定会让人生吞活剥了去。”张红妞哑然：“不至于。再怎么想要我的东西，也得等我死了之后。”眼看母女二人要争执，张红妞心头颇为无奈，母女俩许久不见，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弄成了这样。恰在此时，有敲门声传来，张红妞心头一松，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母女二人单独相处，不然气氛越来越僵，怕是不好收场，她飞快起身去开门，都没来得及问门外是谁。门一打开，高氏就挤了进来，她满脸的笑容：“在外头我就听到杏花的声音，来之前还以为她在客栈里，怕见不着面。”她回头看儿媳：“把门关上，别让人凑过来套近乎。”眼看儿媳反应不过来，她自己上前将门栓上，口中还念叨：“你如今手头捏着那么多的东西，又是一个女子独自住着，这世上势利眼多，单纯的凑上来想要些好处还好，就怕那些人起了歹心。要我说，你要么回村里去住，要么把阿林叫来。他脑子是不够数，好歹是个男人……”她回过头，笑吟吟看向胡妍美：“杏花，我说的话有道理吧？”张红妞脸色不太好：“这宅子是杏花为我要的，要了我就得住。至于他爹……家里那么多的活，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能帮上你的忙。再说，他在村里住惯了的，到镇上来都找不着路，别说护着我了，我还得不错眼的盯着他。”“你嫌弃他？”高氏一脸不悦：“红妞，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你如今日子是好过了，当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这些年我可没有亏待过你们母女。你一富贵，立刻把阿林踹到一边，无论找谁来评理，那都是你不对。不信你问杏花。”她这番话根本就不是跟张红妞商量，而是想说给乔杏花听。说到底，她不想放任儿媳一个人住在外面。也可能是她觉得儿媳妇要飞，想要把人给留住。张红妞软弱惯了，一脸的无措：“我没有嫌弃阿林，就是……”“是什么？”高氏瞪着她：“当初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嫁过来的，你这辈子生是乔家的人，死是乔家的鬼！别有其他想头！当着杏花的面我也是这么说。”她扭头问胡妍美：“杏花，阿林不是你亲爹，但我乔家没有亏待过你啊！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不能因为你找到了亲爹，就不记得过去那些事……”眼看她喋喋不休，胡妍美心下不耐，打断道：“何家人接我走的时候，付了多少银子？”高氏哑然。胡妍美再问：“那些银子够养活我们母女这些年了吧？”“账不是这么算的。”高氏强调：“当初我养你们母女二人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酬劳。”“但你确实拿到了好处。”胡妍美态度强势：“我娘一开始遇人不淑，一步错，步步错，前头半辈子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整天累死累活都成了理所应当。她是我娘，没人疼她，我得心疼。如果她自愿留下，那我没话说。若她想离开，你们也不得阻拦，今日你来说这些，是觉得几十两银子不够养我们母女二人？”两个婆子当初扔下的荷包将地面都砸出一个坑。至少有几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放在村里就更多了。高氏噎住：“若是你娘不走，这些银子也有她一份。”有一份那只是名义上，张红妞肯定一个子儿都摸不着。胡妍美摸不清张红妞想不想留在乔家，不过，高氏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说这些话，定然是知道儿媳有要走的想法，才会劝说，甚至拿当初的恩情说事。“我娘入了乔家，也没吃闲饭，干了不少活儿。”胡妍美看了一眼张红妞，见她没有出声，便猜到她不愿意留在乔家，当即继续道：“乔家是给了我们母女庇护，可你们家也拿到了足够的好处。奶，我还当你是长辈，劝你一句，做人别太贪心！”在胡妍美看来，与其说高氏不愿意放儿媳离开，不如说她是舍不得张红妞镇上的宅子和铺子……光这两样，又要值几十近百两银子。高氏面色乍青乍白：“我不是贪心，是真的把你娘当做女儿，舍不得她。她走了，咱们那个家也不像样了呀。我真心希望一家子全乎着，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张红妞从头到尾没说话，胡妍美淡淡道：“全乎不了。我们母女都不会回去了。”她态度不容反驳，高氏不甘心地道：“你娘不回去，阿林还年轻，我可要帮他娶妻。”院子里一片安静，张红妞袖子里的手不停颤抖，强撑着道：“那是你们乔家的事。”言下之意，她已然不是乔家人。高氏瞪着儿媳：“你再说一遍。”“再说十遍，我娘也是这个话。”胡妍美接过话头：“奶，你回吧。互不打扰，对大家都好。”高氏很不甘心：“那我要把梅花送来，她不是阿林的孩子。”张红妞一愣，随即点点头：“她是我女儿，你不愿意养，送来就是。”“丑话说在前头，送来之后，不会帮忙掩盖她的身世。”高氏语带威胁：“你要想好。杏花是有了富贵的爹，你不用为她下半辈子考虑。若梅花父不祥，会影响她婚事。还有，你一连两个孩子找不着爹，名声还要不要？”张红妞面色大变，她在最艰难的时候嫁去了乔家，心里一直挺感激婆婆，她性子软弱，向来是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从不知道婆婆是这么恶的人。“梅花在乔家长大，你那么疼她，不能这么害她啊！”张红妞满脸泪水：“若她不是阿林的孩子，阿林就不能生，你想再寻一个好姑娘做儿媳也不容易，为何要这般损人不利己？”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