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心沉淀下来了,知道百姓一年最少需要多少银钱可以活下来,知道他们种稻自己吃的却不是稻,知道一场雨连下四天就能把菜地冲得什么都不剩,知道农人为了丁税有多愁。”沈怀信停下话头,他知道的不止这些,可只说这些就已经足以让他知道百姓的日子有多难。而这些是呈不到御前的,便是有那么多行走在外的督察使,这些太过细碎的事也会被筛下来,圣上看不过来,可偏偏这些才是百姓的每一天。“恒朝将来能多一些你这样的官员就好了,慢慢会好的。”沈怀信转头看她:“会吗?”“当然,朝堂有你大伯那样的官员,有为理想不让步的女大人,年轻学子积极向上,百姓的日子虽难却也能过,并且认定明年一定会比今年好。”乔雅南歪着头笑:“所有人都对明年有期待,这样的国家怎会不好?”沈怀信听得连连点头,对,一定会好。“镗镗镗……”锣声隐隐传来,两人对望一眼,沈怀信起身:“我去看看什么事。”乔雅南不大想动,应了一声伏倒在膝盖上。沈怀信朝乔修成使了个眼色,又悄悄指了指乔姑娘,小孩点点头,那样子就像做了交接一般。屋里只剩洗碗的水声。“修成,我们家可能要没钱了。”“恩。”就这反应?乔雅南抬头看他:“没钱了你就吃不了这么好,也会用不起纸笔,今年也去念不了书了。”乔修成起身把洗好的碗放回橱柜,闻言回头看她一眼:“你会一直让我念不了书吗?”“不会,这点你要相信我。”“那就等有钱了再念书就是,我现在有书,有笔墨有纸,沈大哥还教了许多,我在家学的不比书院差。”放好碗,乔修成把折起的衣袖放下,坐到她身边道:“姐姐,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很少听到这小子当面喊姐姐,这时候喊这么一声,乔雅南心里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似都抚平了些,笑了笑,她轻轻应了一声,她气馁,但是这错她不会认。有脚步声进了院子,沈怀信的声音随之传来:“乔姑娘,快来。”乔雅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下一沉忙起身往外走:“怎么了?”“好事。”沈怀信飞快从墙上拿了斗笠戴她头上,今儿的风有点凉。乔雅南心头一喜,边快步往外走边问:“含香春的人来了?”沈怀信虽不想让她失望,但仍然只能摇头:“不是,是别的好事。”不是啊,乔雅南勉强笑了笑,也就不去想是什么事了,眼下只有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好事。村中心的空地上已经等了不少人,看到两人立刻有人道:“来了来了。”乔雅南心跳加速,这是专门在等她?“看那里。”乔雅南顺着怀信指的方向看去,是官差,灵光一闪,她记起来了,对她来说是还有一桩事算得上是好事。乔昌盛连连招手:“大丫头,快过来。”乔雅南小跑过去,见桂花里说得上话的人都在,她一一见了礼。老族长摸了摸胡子,不着痕迹的看了沈怀信一眼,道:“大丫头,这两位差爷来贴榜,你看贴哪里合适?”两个衙役也是偷偷瞥向沈怀信:“经大人审讯,人证物证俱全,许满罪大恶极,判流放房陵十年,这会已经上路了。”流放十年,以乔雅南对这个词的了解,许满永远都回不来了。想到那至今不敢进去的屋子,她把这桩事从心头卸下,福身道:“大人英明。”“大人下令将常信县和许满有关之人悉数盘查,确定只得许满一个人如此胆大包天行谋财害命之举,今后也会多加巡视,务必不再发生此等事。”乔雅南看怀信一眼,见他一副和他无关的神情便再次福身:“大人英明。”衙役悄悄瞥向沈怀信,见他没有表示便知这位乔姑娘的话就是他的意思,把这点记在心里,两人一左一右把白榜铺开给众人看过:“姑娘看贴在哪里合适?”乔雅南稍一想:“桂花里一定要贴吗?”“这倒不是,只是……”衙役的眼神又瞟向沈怀信。乔雅南还有什么不懂的,也不知怀信披了哪张虎皮,把人吓成这般,她接过话来:“那桂花里就不必贴了,许满的妻儿都还需在这里生活下去。”“姑娘仁义。”衙役当即收了起来,行礼道:“我等这便回去向大人复命。”里长哪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忙请着人往自家走:“两位辛苦,天还早着,喝杯热茶再走不迟。”“那就叨扰了。”目送一行走远,乔雅南走到老族长面前:“大伯爷。”“不必多想,这县令大人判的,不服的去敲堂前鼓就是,你不让张贴在村里已经是考虑周全。”老族长看她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只以为她是被这连番的事操心的,扫其他人一眼,道:“回吧,又要下雨了。”“是。”第130章 抱对大腿乔雅南两天没出门了,可这会好几十个人在场,愣是没一个人对她发难,甚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不多。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沈怀信,是他把许满送到衙门去的,也是他笃定许满肯定得坐大牢,大家不瞎,都看得出来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衙役对他有多忌惮。连县太爷那里都有门路,这沈怀信到底什么来头?莫不是家里也是官爷?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人,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后悔之前没沉住气,和乔雅南说话声音大了点,说了难听话的更是慌乱,这乔雅南不会记仇吧?老族长人老成精,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出来得太及时了。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家,沈怀信看乔姑娘一眼又一眼,解释的话准备得足足的,只等问了。可他不但没等到,乔姑娘还一进屋就要关门,他顿时急了,忙把门撑住了急急忙忙主动解释:“我本来是想等许满定了罪再和你细说这事,没有想要瞒着你……”乔雅南正要去换布巾,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你不是扯你大伯的旗子狐假虎威去了?还有别的事?”这事用狐假虎威来形容还真是贴合极了,沈怀信把藏着的令牌拿出来双手奉上:“你说大伯要省着点用,我用的这个。”蓝色的令牌看着就不凡,乔雅南借他的手凑近欣赏了一番,看着上边那两个字大概也懂了是起什么作用的,她点点头道:“好东西,你大伯给你的?”“恩。”“看出来你大伯是真疼你。”欣赏完乔雅南又要关门,她身上在放血,得赶紧换。“乔姑娘。”门再次被撑住了,乔雅南暗暗磨牙:“还有别的事?”“没有,这个你拿着。”乔雅南看着送到眼皮子底下的令牌,拿起来敲了他脑袋一下又扔回去:“你当这和你的荷包是一样的东西?自己收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