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对我来说远了些,我是既没那心性,也没那闲情。如今世道大好,正是我辈大有可为之时,更没有隐居的必要。”沈怀信转头看他:“高公子,也同是我辈之人才对。”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高随志心都颤了颤。同是读圣贤书长大,谁不曾对那些人有过向往,又有谁不曾幻想过自己也要去做那弄潮儿,掀起一番风浪,后世留名。越长越大后,知道那不过是可笑的癔症,于是学着做个胆小的势力的大人,渐渐长成父亲一般模样。可突然有个人站到他面前,向他表述自己的理想,告诉他,他也该是我辈之人。他觉得他又要犯癔症了。沈怀信收回视线,往旁边走了几步拍着粗壮的竹身抬头看去:“这竹山有达到高公子的预期吗?”“应该说,远超预期。”高随志走到另一根竹子前拍了拍:“不瞒沈大人,来之前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之所以来这一趟,还是因为我爹不敢得罪沈家。”“和沈家比起来,我确实不值一提。”沈怀信并不生气:“但我有信心,只要高公子来了一定会动心。我也见过不少竹林,像这样长得好的不多。而且竹子长得快,只要从一开始就注意好,不用担心后边没竹子可用。”高随志笑:“大人真是什么都懂。”“因为我的未婚妻懂得太多,我不得不多学一些,免得她说起这些时我连话都接不上。”沈怀信笑:“用这竹林引入一个造纸作坊是她的主意。”高随志一脸意外:“那位乔家姑娘?”“我的未婚妻除了她还有谁。”想到远在府城的人,才分开三天沈怀信就觉得自己得了相思病,之前在京城好像都没想得这么厉害。“沈大人的未婚妻是乔家姑娘,确实让人意外。”说笑完,高随志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松弛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行礼道歉:“妄言了,大人恕罪。”“我不会这点话都容不得。”沈怀信挥挥手,他自己求来的人,只需他喜欢就好。“大人英明。”话说到这就不必再继续了,两人下了山同上一辆马车,沈怀信将契书递过去:“高公子不必急着答复我什么,把这个带回去给令尊瞧瞧,商量好了再决定不迟。”薄薄三张纸,有些条条框框是他眼熟的,多数契书上就有这几条,但也有极新鲜的。他看着那个分成有些不敢置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没忍住问了出来:“乡民一成,衙门一成……大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高家买卖不少,每年送礼的数目不小吧?可止一成?”自是不止,衙门大官小吏那么多,就是个小门房都能朝他们伸手,哪可能一成利就把人打发了,随便找个名目就能刮下他们一层皮来,而且你还不知道他们何时来,来几回。高随志低头看着这一条,来来回回的看,看得这几个都快不认得了他才问:“小民多嘴问一句,大人如何能确保真的只需交一成?若有人为难该如何?有人伸手又该如何?”“那本官就收拾他们。”“大人在这里只有三年,三年后又该如何?”高随志看向他:“大人如何保证,下一任县令会认这个契书?”“我无法保证。”沈怀信看向他:“因为暂时没人能向我保证。”“那……”“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以后没人向你我保证呢?”沈怀信笑了笑:“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在的这三年肯定让你挣钱,并且给你找一个当地的乡绅做靠山。你放心,他只出钱,不插手你作坊的事。三年后,若我想做的事没做成,无论下一任是谁,他来了也不敢过于得罪当地大族,你们最多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模式罢了。”高随志在心里衡量再衡量,也觉得这条例自己何止没亏,最少头三年还赚了。看着乡民占一成,他又问:“给乡民一成会不会太多了些?量大了后一成红利是不小的数目,若是按工钱给,一年下来半成红利都用不到。”“我也曾觉得一成利高了些,雅南是这么和我说的:一成利看着多,可四乡有一万余人,无论他们是以何种方式分钱,平摊下去都不多了。再则,他们是从作坊分红利,不是拿工钱,作坊于他们来说就是自己的,他们就会把作坊的事当成自家的事来做。会帮你节省,会尽量往好了去做,因为挣得越多他们才能分得越多。他们维护自己利益的同时也是在维护你的利益,这不比你费心去防备他们要强?”想到她说这些话时灵动的模样,沈怀信低头笑了笑,继续道:“她还说:不能只看这一成红利的多少,要看整体。这一成的红利换来的是四乡百姓的心,他们会自发的为作坊着想,你们在别的地方担心的所有问题在这里都不会发生。他们会比你这个东家都爱惜作坊的器具,会比你更用心的去维护竹林的再生长,他们能给你带来的好处,不会比你给出去的这点钱少,不过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利益而已。她说服了我。”高随志也被说服九成了,剩下的那一成是他最后的坚强,他不能现在就应下,得回去和爹商量了再决定。第595章 小别新婚离开十二天,乔雅南终于回来了。下了马车,她看着下边朝她伸出手的人歪头笑了笑,把手放到他掌心,被握紧的感觉让她的心跟着安定下来。自醒来后就来到这里,在她心中这里已经是家所在的地方了。更何况,这里还有等她的人。“我以为你就比我晚个两三天回来。”沈怀信低声抱怨:“结果晚了六天。”乔雅南偷笑:“天天在一起你不嫌烦啊!”“哪有天天在一起,我在外忙,你比我更忙,每天也就能早晚见一面。”“那我以后不出去忙了,天天在家等你。”沈怀信想象了下:每天他一到家,雅南就给他脱官服递帕子,给他沏茶,和他说孩子怎么怎么样,家里怎么怎么样,哪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怎么的……不行。沈怀信光是想象就觉得这不可能,雅南只会和他说作坊怎么样,要不要新开个作坊,哪个乡的作坊做得怎么样,哪家被欺负了……这才是雅南,精力十足的带着人往前奔,眼神比谁都明亮,看着她就能看到希望。“还是在外边跑吧!”沈怀信笑:“我们一起跑,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乔雅南笑了,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咳……”乔修远提醒两人还有客人在。“大哥你嗓子不舒服啊?一会去让老大夫看看,给你开点药。”乔雅南笑眯眯的一通挤兑,得了大哥一个白眼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小情侣小别胜新婚懂不懂?刘崖夫妻两人都笑了,只有同来的刘家长子刘燕祥看着关系过于亲密的两人很不可思议,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乔雅南攀高枝,看看沈大人那眼神,都粘人身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