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移开视线,握住她的手:“可见朕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云莺便歪一歪脑袋:“可我喜欢这个俗人。”赵崇懵然,云莺已经笑着继续说:“陛下想的法子让臣妾很安心,臣妾也愿意赌上一回。”“赌陛下的真心,赌陛下的品性。”同样赌,哪怕有一日再生失望,她不会后悔今日决定。云莺在心里补上一句。这三日她没有考虑太多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只问自己,倘若选择出宫,他日赵崇身边有其他的小娘子,她能否坦然接受?能否毫无介怀?不管怎么样赵崇的身份摆在这里。选择离开便等于斩断关系,她不至于天真认为一个皇帝会孤独终老。想着那样的画面,云莺心里很快有决断。她终究是不太乐意瞧见那般场景,至少现下光想一想便很不快。而赵崇将云莺的心声听得明明白白。比起云莺选择留在他身边所带来的欢喜,他更感受到这个看似爽快的答复背后的一种郑重。是以,赵崇郑重对云莺说:“只要你留在朕身边一日,朕便会努力一日,努力让你心安,努力让你开心,让你快乐,努力不让你有对朕失望后悔的机会。”云莺笑,拉一拉赵崇的手掌:“一言为定。”“一言为定。”赵崇反握住云莺的手,毫不犹豫回应。直到此刻,看着云莺如花的笑靥,赵崇心底才渐渐有欢喜的情绪涌上来。那欢喜之情在两个人的相视而笑中越来越汹涌,如潮水般一浪又一浪席卷着他,随即齐齐化作满腔柔情蜜意。赵崇低下头去拿嘴唇轻轻碰了碰云莺的嘴角。一触即分后,又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温柔缱绻却不含欲念的吻一个一个落在云莺的唇上,满含着珍视与怜惜。她眼睫轻眨了眨,品着这份柔情,嘴角微弯,回吻他。午后灼热的日光静静从雕花窗棂照进来。云莺坐在窗下的书案上,额头抵在立在她身前的赵崇的肩上,平复着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弯着唇的赵崇手臂搂住她防止她坐不稳,这一刻徒留满心满眼欢喜。凝望半晌云莺的乌发,他低头亲一亲她的耳朵:“过两日朕便将遣散六宫的旨意传下去。”云莺慢慢抬起头来,正是粉面含春。她抿了下唇,轻声问:“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其他人?”“朕从私库里取了银钱作为一点儿补偿,若她们愿意归家便送她们归家,若不愿归家也可帮她们另立门户,或有其他想法,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帮忙。”赵崇告诉云莺,“明日朕便会告知她们此事,让她们有时间好好考虑。”云莺笑:“消息泄露出去,定有人坐不住。”“不会泄露出去。”赵崇摸了下她的脸,“何况一日半日的总顶得住。”“此前谢宝林家中获罪,如今想归家恐怕不易。”云莺想一想,说,“若她愿意,若陛下没有异议,臣妾想将陛下送的那间糕点铺子转赠她去打理。有那些小娘子作伴,想来不会太过孤寂。”赵崇道:“既送你便是你的,任由你处置。”云莺哼哼了声,手指戳一戳他的脸:“那陛下也任由我处置?”“可。”赵崇笑着捉住她的手指,凑近后压低声音问,“莺莺打算如何处置朕?”狐狸精。凝望赵崇俊朗面庞上一点促狭笑意,云莺在心里暗道。赵崇唇边的笑意更深。他低头轻咬了下云莺柔软的耳垂,转而又去吻她的唇,吻如夏日里突来的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急速,猛烈。云莺便被卷入又一场的缱绻中。灼热的日光渐添燥意,她两条手臂环住赵崇后颈,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离开藏书阁,赵崇去见被召至听雨楼的妃嫔。众人只知皇帝要她们来这里,却无从打听所为何事,猜测也下意识往顾蓁蓁端午遇害之事上猜。当得知她们的这一位皇帝陛下要遣散六宫,从良妃、娄昭仪到吕淑清、沈文茵、顾蓁蓁无不讶然,惊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这难道是被废了?所有人也都想到云莺。六宫妃嫔皆在,只除去云莺,联系皇帝陛下之言,不难得出皇帝陛下做出这般决定的原因。为了云莺,甚至遣散六宫?不少妃嫔感到荒唐,娄昭仪是其中情绪最激烈的一个。“请陛下收回成命!”娄昭仪压抑着心中愤怒,离座福身,急急道,“此等事情闻所未闻,恐于陛下英明有损,请陛下三思!”赵崇淡声:“若朕的英明须得靠牺牲你们来成全,不如不要。”话一出,娄昭仪脸色骤变,咬牙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唯有吕淑清在惊讶过后感到欣喜。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被困在宫里过着不受宠、被忽视的日子,未曾想竟有机会出宫逍遥自在。但她是不可能回吕家的,甚至得防备吕家人。这称得上一桩麻烦事。“陛下,嫔妾与诸位姐妹是陛下的人,本该一生尽心尽力服侍陛下,若此番离宫却不知当如何自处……”吕淑清跟着娄昭仪离座,假作哀戚冲赵崇深福道。皇帝陛下今日能将事情告知她们,必定已经有所安排。她想要知道这安排是什么。赵崇便借着吕淑清的话,将众人离宫之后的安排说得更为详尽。当听见可另立门户,吕淑清的眼睛一下亮了。她后知后觉,那日自己交出字条,他们再未寻她问话,应当便与此有关。如若早有遣散六宫的打算,有些疾风骤雨注定要面对。不过这些事同她无关。她现下关心的是离宫与另立门户之事,虽说不见得事事顺遂,但于她而言总归要比耗在宫里强。“陛下思虑周全,嫔妾羞愧。”吕淑清明白须得有人做第一个赞同皇帝决断的人,她不介意做这第一人。“嫔妾愚钝,不知其他,只知陛下英明神武,以嫔妾愚见,听从陛下圣意定然不会有错。”她冲赵崇行了个大礼,又说,“嫔妾谨遵陛下圣意。”娄昭仪不由回头瞪一眼吕淑清。谁知,在吕淑清之后,崔娴也离座深福道:“嫔妾谨遵陛下圣意。”春杏的死一棒子将她敲醒。崔娴醒悟,自己若不这般执念于帝王恩宠,若早些明白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不会叫春杏生出擅自用那样的方式报答于她的念头,不会叫春杏因此丢了性命。不如离宫而去……离开这个根本不适合她的是非之地。良妃看一看娄昭仪,又看一看吕淑清和崔娴,离座深福道:“臣妾没有异议,听从陛下安排。”娄昭仪震惊,目瞪口呆看向良妃,对她这般态度感到不可置信。蒋繁秋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更明白自己会面对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