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这旨意由我来下吧。难得娇娇不是为皇帝的事情求到我这里。”阿娇的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她年轻不懂事,求别提。轻咳一声,她转移话题:“强掳宫官,汝阴候……哼哼。”方姑姑送上两盅红糖姜茶,太皇太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娇娇要不要跟外祖母去甘泉宫避暑?”阿娇:“可是宫里的事……”“中宫官又不是吃白饭的,我也会派人盯着。听外祖母的,你这时候不在宫里比在宫里更合适。”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她的保证,阿娇不再担心。一口答应下来。等阿娇离去,太皇太后摇头叹息:“为一点小事,闹腾出大动静。”其实根本不用管掖庭如何,削爵的好机会送上来,皇帝难道会拒绝吗?“这事对她没有半点好处。”方姑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皇后决心要办一件事,一定会全心全意把事情办好的,再难也从不气馁。发现此事的症结不在汝阴候身上,而在于后宫的风气。阿娇只会想,怎么肃清风气。她觉得这事该做,做成能开心,就是她得到的好处了。”“您还记不记得,那一年阿娇刚开蒙,和一众皇子公主们一起上学。有位先生学问高深,授课完毕总要询问学生还有没有不懂之处,没有阿娇之前,众人害怕担愚笨之名,大多不懂装懂。阿娇却是每次都要逐篇询问,一遍不懂问两遍。先帝知晓后,问她,你不怕别人嘲笑你愚笨吗?阿娇说,学懂我就和大家一样聪明了。”“几年下来,数门功课唯阿娇皆甲等。”“皇帝四岁的时候,二皇子刘德顽皮,秋猎时避开侍从带着陛下……那会陛下名彘,您叫他小猪儿。结果天降大雨,又遇上野猪冲撞御驾,等发现的两人失踪的时候,只在不远处的河边发现小猪儿的荷包,您连忙下令沿河道搜寻两位皇子的踪迹。人人心中都在想,河水湍急,掉进去肯定活不了。阿娇八岁,听到身边的人说掉进河中必会没命,认真询问左右: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没掉进河里。左右答不出来。阿娇便命令左右一起在周围寻找两人,任谁相劝都不听,还有人指责她任性浪费人手。阿娇通通不听。奇迹般的,竟让阿娇在距离河道较远的山体滑泄之处,发现即将被淤泥掩埋的两位皇子。雨声太大,两人的呼救声一直没被任何人听见。若非有阿娇……或者再晚一点,他们就没命了。”太皇太后陷入回忆之中,许久后露出笑容叹息般道:“我怎么忘记了。阿娇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认真到执拗的性子。”……夏至之后,一日热过一日。阿娇看着外头明晃晃、金灿灿的阳光,站在檐下的阴影里头,不知不觉鼻尖便沁出薄汗。丽媛远远看到阿娇,小步疾走上前:“主子,您怎么站在外头?”“里头在收拾去甘泉宫要准备的东西,乱得很。”阿娇觉得自己杵在屋里耽搁程安她们做事,才悄悄躲到廊下。“你送名册过来?”丽媛点头,双手奉上女官名册。虽然距离她被封尚宫不过十多日,但各级女官已纷纷就任。皇后的主张,太皇太后撑腰,皇太后赞同,皇帝没出声代表不反对,女官制度的推行极为顺利。女官的任命以丽媛意见为主,中宫詹事周希光、掖庭令孙伯修协理。丽媛心中忐忑,害怕举荐的人不合适。阿娇安慰她:工作做不好,撸下去再换人而已,不用有负担。丽媛这才敢大胆办事。阿娇:“孙伯修好相处吗?”掖庭令掌管妃嫔诸事,名义上事事都绕不过皇后,实则还有多个主子,比如皇帝、太后、太皇太后。毕竟不是中宫属官,有阳奉阴违的可能性。“面上和气,实则倨傲。”丽媛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对阿娇的崇拜:“收下我送去的一匣子红糖之后,阻力尽消。听说常食红糖能驻颜不老,宫外求购者无数,可以卖出一两千金的价格,便宜他了。”偏偏如此贵价还买不着,掖庭令能不欣喜吗?阿娇:???等等,什么驻颜不老,她怎么不知道红糖有此功效?谁传出来的?程安探出头道:“主子,您吩咐膳房煮的酸梅汤送来了。一会就启程,是不是带着路上喝?”阿娇点头,交代丽媛诸事才让她离去。不一会,长乐宫传来启程的通知。阿娇登上马车,出未央宫不久,听到后面隐约传来呼唤声。原来是大哥陈须骑着马追过来,衣服皱巴巴的,嘴角乌青一片。阿娇下意识联想到陈须带人拦截卫青的事,难道是卫青打的?不可能,真要是卫青打的,窦太主肯定要闹。没听说她老人家带人把卫家拆掉,可见卫青有分寸。“长兄,你怎么来了?”窦太主一共生育二子一女,长子陈须,次子陈蟜。二兄陈蟜娶隆虑公主为妻,常年待在封地,倒是长兄陪伴在父母身边。这两位兄长的性情……阿娇只能叹息一声,母亲真不会教孩子。一味的娇惯宠溺,以至儿子和女儿各有各的性格缺陷。陈须挺着胸脯道:“母亲吩咐我护着你去甘泉宫。”一旁的小厮香茗快嘴道:“公子夜宿东街妇人帐中,叫人家丈夫逮住当女干夫一顿胖揍……”阿娇:“……”这不会是刘彻的报复吧?应该不是,妻舅好人/妻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他没理由做。“呸,什么腌臜话也敢对着咱家姑娘浑说,”陈须一巴掌拍在小厮背上,看向阿娇的目光带着七分心虚三分讨好。阿娇抚额叹息:“你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对、对,先请安。这是应该的,”陈须正要策马往前,便听阿娇道:“香茗留下。”陈须一张脸又青又绿,在阿娇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一眼香茗:“别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结果陈须一离开,香茗便迫不及待的告状:“这回的事情闹到京兆府,满城皆知。公主觉得丢人,又治不住公子,请娘娘代为管教。”车上的程安眼皮都没动一下,习惯了。阿娇颇为无语,不过……她也习惯了。长公主溺爱孩子,家里一向是谁最受宠谁的话最管用,骗阿娇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姑娘,得到的偏爱最多。养得她自小脾气执拗,谁不依她家中永无宁日。长公主奈何不了她,家里两个哥哥也怕她。陈须打马回来,看到阿娇阴沉的小脸下意识绷紧肉皮,心里把香茗臭骂至死,却也不能拿香茗如何。“阿娇,我瞧着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大好。”阿娇知道陈须整日不干正事,专一在外眠花宿柳,闲游浪荡,却也知道轻重,不敢拿老太太的身子开玩笑。“你赶紧找身干净的衣服把腌菜似的一身换掉,哼。我去前头一趟,你等着我回来,不要乱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