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光晕下,他的五官变得格外柔和。“不来怎么遇到你。”“我和陈娇没半毛钱关系。”“我和詹醒也没一分钱关系。”比他的比拟程度更甚。“嗯。”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放开,低头时,眉眼含笑。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冷硬不近人情。她后知后觉,张了张嘴,懊恼撅了厥还微微红肿的唇。“管你和谁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没关系。”他垂着脑袋,轻柔着有一下没一下捏她的手指。像把玩,又像在审视。以前他倒没怎么注意她的手。骨节分明,白细长直,食指上的创可贴也丝毫不影响一双柔荑赏心悦目的美。他许久没有出声,她反倒觉得不自在,被握着的手心温度渐渐攀升。“告诉我,这些年都在弹钢琴吗?”她正要抽手时,忽然听见他低低的问。“我也要吃饭的啊,不然早饿死了。”语气尽量放轻松,她心底始终对他保留一层薄膜,不愿在此刻提及太多。殊不知,在他那里,她已经没有秘密。“靳光崇当年给了你二十万,你又取走了你爸账户里将近一半的积蓄。这十年,够用吗?”窗外的雨早停了,偶有残露敲打窗棂,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安静。她没有用力,轻易从他宽大的掌心里挣脱出来。“不够。学钢琴很费钱,我又不愿意干别的,还要上学,总不能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说到一半,又像是说完了,她变得沉默。忽然,她抬头,逆光望进他深色的眼底。“你还叫他靳光崇吗?”他短暂错愕了一下,随即失笑,嘴角是苦涩的。大概还没从她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这十年的淡然缓过来。“我出来前,他结婚了。我舅妈很漂亮,是他初恋。”宋阮第一次这么认真听他说话,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抽丝剥茧般地消逝。他下巴又生出厚重的青影,深邃的眼眶里装满阴晦。她忽然伸手去碰了碰,被胡渣刺到,指尖颤了颤。“我想睡了。”“嗯,你睡,我陪你。”他闭眼握住她的手,放在腮边,专注感受,唇时有时无地擦过。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睁着迷蒙的眼睛,低低说了句。“靳光崇给我钱是我问他要的,没有足够的钱我活不下去。他也愿意给我,不是因为我要勒索他,也不是因为他要给我赔偿。”“嗯,我知道。”静默很久,均匀绵长的呼吸传来时,他用指腹轻拭掉她眼角那抹晶莹。他对靳光崇的芥蒂,从她不声不响离开柳景那刻起就无声消弭了。婚礼结束那天,靳光崇却告诉他:“我一直没告诉你,她离开前,我给了她二十万。她说她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活下去,需要钱。”“之所以瞒着你,是觉得告诉了你也没有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忍住心里强烈躁动的情绪,质问他:“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因为你祝我新婚快乐,我知道了你还把我当最亲的舅舅。”*次日清晨,天气转晴,空气舒爽,凛冽的风夹杂丝丝柔绵水雾。心旷神怡。一大早,酒店就门庭若市,被困在这里两天的背包客都迫不及待再次上路。沈觉接到公司的电话。催促他回去参加一个重要项目。他斟酌片刻,应下了。刚放下手机,他揉了揉高挺的山根,门铃响了。心中扬起波澜,几乎是带着难言的惊喜,脚步都不自觉轻快。途径玄关时,他扭头对镜子里看了一眼,确认胡子已经刮干净,衣领是平整的。明明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却像干涸许久的一潭枯水,忽然唤起了生机。急不可耐,比急躁的年纪更像一个毛头小子。打开门,他嘴角噙着笑意却凝住了。“有事?”他颔首示意,唇微不可察地沉下去。詹醒面色淡淡,回了个礼,不紧不慢开口:“刚在楼下碰到秦建,他们催你出发。”沈觉蹙眉,对他说话的感觉不是很好。两个大男人相对而站,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就在沈觉的耐心快要耗尽时,詹醒忽然说:“接下来我们就不一起走了,旅途顺利。”他说话时,眼睛是盯着沈觉。“詹先生是特意来和我道别的?”压下心里一丝不好的预感,沈觉忽然笑了笑,痞痞的。詹醒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沈觉,觉得眉心一痛。他的眸光暗沉,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宋阮走了。”指尖一僵,藏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沈觉的五指几乎是挤到一起,泛起不正常的白。但他面上依旧随意,挑了挑眉。“怎么,詹先生的驴友不告而别,就来找我要人,这什么道理……”“沈觉,你别装了。”“你和宋阮以前就认识。”气压瞬间变得很低,无声的屏障随着詹醒的两句话轰然坍塌。沈觉微微仰起下颌,充满雄性的脖子上血管凸显。他的舌沿着口腔里转了圈,所过之处尽是灼人的温度。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的香气,成了酿成滔天大火的燃料。“妒嫉吗?我和她不仅以前就认识,现在还在纠缠不清。”詹醒愣了愣,没预料到沈觉会是这种态度。“你很自豪,想说她是为了躲避你才离开的?”“这就不是詹先生要关心的事了。”说完,他就要关门。詹醒抬手抵住了将要合上的门,声音压得很低。“她真的没和你说她要去哪里?”这副姿态,倒有些灰败的低声下气。沈觉蹙眉,怒火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就要爆发。他头一回发现自己心眼这么小,根本受不了另一个人男人为了她竟然可以这么失魂落魄。“滚,你没资格质问老子。”詹醒抬眼,看着他忽然自嘲一笑。“她一走,谁也别想找到她了。”沈觉是被这句话彻底中伤的。詹醒走后,他沉默坐在沙发许久,久到中午的太阳在浩瀚蓝天灼灼燃烧。地上碎成两半的手机还在发烫,在被承受这番疾风暴雨前,沈觉无数次用它拨打同一个号码,得到的都是机械冰冷女声的回应。号码是昨天晚上球赛结束,趁她去洗澡的时候他打过去趁机存下来的。詹醒也试图拨打过,得到的是一视同仁的绝情。不过想想也正常,她独身远行,怎么可能留一个真实的号码给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可他呢?他连詹醒他们都不如。因为如果不是他偷偷存下她的号码,她根本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