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琼过了好久才说:“好。”年少的他,轻易的承诺了阿琼的往后,给了她幻想。临近年底,通常接送他的卢叔告假回来,学校已经放假,他开始准备新的学业,托老师去买其他地方的书籍教材。卢叔每天都帮他去邮局取书。母亲忙着年底的年礼,对父亲的信,并没有当回事。所以只有他偷偷给父亲回信了。母亲像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怀里,当作听不到父亲的劝告。这个小地方,没有离婚一说,只有被休弃,那休弃的女人没脸活着,只有死路一条。他很理解。但是觉得不能无动于衷。所以他劝说母亲:“母亲,过年后,我想转学到昆明,你和我一起去吧。”母亲反问:“怎么会突然想起去昆明?”“镇上的学校太落后了,都没有人能考上去,但是昆明有很多好学校,我现在去还不会落后很多,等再拖下去,我落后的太多就跟不上其他同学了。”母亲犹豫:“这,要不再等等?总要和家里人商量。到时候该带些什么人去,去多久,去了买宅子还是租宅子,这都很麻烦的。”商量?和谁商量?祖父祖母?他直到家里人是不准他出去的。“父亲同意了。”和母亲将其他的没有用,只要说起父亲,她就会听。母亲听得更犹豫,问:“那你祖父祖母……”“老宅里这么多人,会照顾好他们的。父亲说了,让我好好学,家里生意用不着我,他希望我能考大学,去他身边。”为了去外面,他撒谎眼睛都不眨。母亲果然笑起来。他和父亲能亲近,她就很开心。仿佛这样她就不是那个被遗忘在老家的可怜元配。因为母亲答应,他开始整理书单,阿琼整理了他所有的行李,大家都为年后转学去昆明作准备。过年的前两天,二叔终于回来了。二哥成亲他都没回来,年底终于从缅北回来了。卢叔在外行走,最早知道消息,回来就告诉他。二叔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女人。等人回来了,老宅里像是一口锅沸腾了,闹哄哄不断,祖母骂二叔不懂规矩。祖父却骂祖母女人没见识,让她闭嘴。反而没人在意他带回来的人,那个缅北的女人,以及缅北来的工人们。第二天一早阿琼白着脸和他说:“我阿爸没回来。”卓叔往年也有没回来的时候,他其实没那么担心,但是阿琼好像很怕。他只好去找二叔。他其实见二叔的时候不多,他常年都在外面行走。一进门就看到二婶坐在进门的堂屋,那个缅北女人背对着门跪坐在地上,低眉顺眼。二叔丝毫不在意,仿佛看不到跪着的人,正和二婶商量给堂哥准备的职务,他想二堂哥去政府任职。想去求父亲。二婶的叔父就在政府里任职,二叔常年给二婶的娘家供钱。他进去的时候,二叔见他来,看起来是很高兴的。那张凶悍的脸,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都变得很柔和。他觉得别扭,就问:“和二叔出去的人没回来吗?”二叔脸色一僵,“怎么想起问这个?”他摇头:“卓叔没回来,我让他帮我带一点外面的东西,没见他回来。”小孩子的谎言,总是那么容易被拆穿。二叔一听,笑起来问:“是阿琼让你来问的?”二叔的笑意中有揶揄,仿佛笑话他少男少女的那点情趣。他解释不清楚的。面红耳赤:“不是,我真让卓叔带东西了。二叔的生意顺利吗?我见大哥回来身上都带了伤,你们要小心一些。父亲说外面不太平。”二叔却不在意,但是听到他担心,笑得很开怀,说:“他们都在外面照看生意,年后就回来。你放心上你的学,将来去考大学,去外面谋前程,你的前程大着呢。这种小事,你不要操心。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让阿卢给你带回去了。”二叔对他的态度和两位堂哥完全不一样。他对两位堂哥非常严厉,两个堂哥非常怕他,他做生意是非常厉害的,但是也非常凶残。唯独对他总是和颜悦色。他记忆里二叔对他一直都笑笑的,从来不会凶他。只要回家肯定是给他带礼物们,都是名贵上好的东西。他没有听到确切的回答,只好问:“那卓叔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二叔笑着说:“年后吧,路途遥远,路上也危险,等年后稳定了,我带人过去,再让他们回来。你放心好了,你的卓叔没事的。”他这才放心了。“打扰二叔了,我先回去了。”他都没有去看地上跪着的那个女人,他后来都在想,他生在龚家,长在龚家,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带着龚家人的恶。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转头,二叔的脸色就阴了。回去后,他还在和阿琼保证:“二叔说了,年后他就出发,等他过去,那批人就回来。”阿琼点点头,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她这几天一直忙着陪母亲洒扫,为过新年作准备。轮到过年,他把东西都整理出来,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阿琼。阿琼年底归家去看阿嬷,过年都没有回来。一直到年后她都没回来。第87章 梦里的滇南新年后, 正月二十三有个篝火会,镇上所有人都会去,这是龚家捐钱举办的。大堂哥领着族中的弟子在镇上布置, 那晚灯火璀璨, 华丽至极。镇上的人都参加了篝火会。连阿琼都回来了,她穿了件红色绣着香草纹饰的上衣,他一回头,见她低着头寻找手串,露出的后颈白生生的, 他突然看的有种无所适从。不敢再看, 起身出门去了。那晚镇上的人绕着集市的广场,连着一条街上的灯和人, 香草燃起的香味, 至今想起来,全是熟悉的年少的气息。镇上那场篝火,照的山脊都亮了, 而二叔却没有去, 他站在龚家的二楼的窗口看着远处的亮光, 很欣慰。那晚镇上的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一直都没有散去。那仿佛是平静最后的狂欢。第二天二叔就走了, 他也在整理行李了, 因为没有收到父亲的回信, 祖父也暂时不同意他去昆明求学。他只能等着父亲的信,但是没能等来父亲的信, 龚家跟着二叔南下的人马回来了。其中包括死在缅北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有卓叔。阿琼那一天就像没听到消息一样,整个人都木木的。那是他第一次见死去的人, 满心愧疚和心底隐隐的恐惧。阿琼连哭都没有声音,只是问领队的人,卓叔到底怎么死的?领队的人说,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马匪。阿琼不相信。“逸昌,你送阿琼回去。”,母亲受了惊吓,一直惊呼神明保佑,要去拜神。他去送阿琼,可是阿琼拒绝了。一个人哭着孤零零的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