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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摔跤,又恼他不小心。秦朝楚一愣,神色怪异。噗嗤。云清澜喝的微醺,突然笑了一声。一直送云秦二人走到城南的闹市边上,华霜才终于停下脚步。紧接着又拿出一盏纸灯来。云清澜定睛一看,竟是她方才去郑老伯家中时手里提的那盏花灯。这花灯本在去郑老伯家中前便已油尽灯枯,被寒风吹灭了,可华霜不知何时搓了根棉芯,又倒上些家中先前存好的蜡油,两只灯笼前后引一下,灰暗的花灯登时又流光溢彩。华霜还是拘谨。她低着头将花灯放在云清澜掌心,又低声嘤咛了句“将军慢走”,然后就退到一旁,目送着云秦二人走远,才掺着郑老伯回去了。他们的关怀一如月色朴实无声。云清澜一直走远到听见背后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才终于停下步子,缓缓转身看着寒风中那两道早已看不清的身影。第52章 凛冬散尽“云小姐在看什么?”城南的街市四下无人, 秦朝楚嗓音缱绻,站在云清澜身边,身上带着些微酒意。夜风一吹, 裹着云清澜的气息涌进鼻腔,就又醉了几分。秦朝楚虽看着瘦削, 可坐在云清澜身边依旧比她高大不少, 郑老伯觉着这般高大的人必然也是个顶顶威武的将军, 是以喝酒时总要拉顾着他。所幸秦朝楚酒量不错, 三五碗黄酒下肚,倒也面色无常。“凛冬散尽,星河长明。”被酒水浸过的声线多出几分沙哑轻柔, 云清澜一直看着那蒙蒙夜雾中的两道身影归于无形, 才缓缓抬头看向夜空。星月成行,万里无云。风往身后去, 人却总是要向前走的。郑老伯酩酊一场,便从醉梦里同儿子告别, 华霜在桌上坐到最后,杯中黄汤浅尝一口,再以残酒送别亡夫。夜雾里她掺着郑老伯走上归家的田埂小路,但又何尝不是走向未来。天地悠悠, 此刻站在旷然夜空下的云清澜,只觉全身上下都被荡涤一空。此番南北之战虽败, 但终究是在年关前有了结果。休战止戈, 两国联姻,武朝虽失了面子送亲求和, 但于两边百姓和交战的将士而言, 却又诚然算是一件好事。他们不必在年关苦苦遥望边疆, 亦无须在深夜唏嘘苦叹,活着的人回到身边,死去的人魂归天上,可只要尘埃落定,他们便又能过上一段安心日子。此刻一如一年伊始一样充满希望。岁末的严寒风霜都已经尽了,星星冒出头来,月亮也散着清辉。一切结束了,又重新开始了,就好像星星在无尽的苍穹里对人们说,苦难是有尽头的,但希望生生不息。云清澜呵出一口气,白雾倏尔散进夜空,她就又低头走在灯灭鼓歇的寂静街市上。除了月色,便只余她这一盏小灯。身侧响起轻缓又有节律的笃笃声,秦朝楚不疾不徐地走在云清澜身侧,其脚步不慌不忙,好似就只是在这般跟着云清澜漫无目的地闲逛。“这么晚了,怎地不见有人来接应五皇子?”两国谈判和亲,稷元更是派太子亲自前来,这般紧要人事,必然会兴师动众,可秦朝楚身侧却不曾出现过一个随从。云清澜提着花灯,眸光轻轻落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月色在二人身下拉出两道细长的影子,他们在空无一物的长街并肩而行,两道长影就也随之相依在一处,跟着他们的脚步时而重叠,时而分开。“路上风雪大,他们许是耽搁了。”秦朝楚随口应道,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似是对此并不在意。是谁方才还说一路风和日丽来着?云清澜有些听不懂了:“那五皇子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却见秦朝楚闻言忽地顿住脚步转过头来,一双堪比月色的水眸盈盈落在云清澜身上:“团圆之夜,在下不在此处,又该在哪呢?”夜风倏忽而过,在云清澜眼底的寂寂春潭上吹起微波。在云清澜面前,秦朝楚是丁点都不曾掩饰自己的心思的,他话语直白,眸中那两道楚楚柔光更是摄人心魄。锁在云清澜身上,一刻也不曾挪开。许是醉意涌上心头,朦胧中云清澜竟觉似有萤火自花灯中升起,那萤萤火光晕染在秦朝楚刀刻般的下颌上,有如铁刃繁花,目眩神迷。“可五皇子,不是来和亲的吗?”即便早知秦朝楚的心思,可与正阳公主联姻在即,他又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云清澜挣扎着想。就连云清澜自己都不曾发觉,她说出这句话时语中不自觉的失落,以及眼底露出的一丝惶然和紧张。却被秦朝楚尽收眼底。他的声音随之层层温柔下来,自上而下落在云清澜发尾肩头,带着叫人痴迷的哄诱。“在下从未说过,来此是为了和亲。”他从未想过和亲。他来京另有所图。两个想法一前一后地从云清澜心底冒了出来。月光皎皎,旖旎梦醒,云清澜略显迷乱的心就和这寒凉的冬夜一道冷了下来。她的眼底重现清明,须臾心动亦不过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秦朝楚看着云清澜重又寂静冷然下的双眸,突然摇着头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他的云小姐,当真是敏锐又聪明。“武朝巍峨三百年,其励精图治,自是千秋万代盛世永昌,然若靡靡之音大响,则新国当立,破旧迎新。”既如此,那他们还是敌人。云清澜眼底露出防备,秦朝楚却不愿轻易结束这来之不易的旖旎冬夜。似是求饶一般,他又温笑着对云清澜道:“可云小姐,时至此刻,我仍是稷元派来的使臣。”南北之战皆败,圣上对云家已然心生不满。稷元使臣前来议和,即便云清澜上奏朝廷秦朝楚存有异心,可无凭无据,难道就仅凭她一张嘴?更何况她先是带着龙虎军败在稷元手上,如今又阻挠两国议和,在武帝眼中,那又是安了什么心思?若再有吕莲生从旁作梗,此事提醒不了武帝,反倒会坑害了云家。也难怪秦朝楚敢有恃无恐地同她说这些。二人自城南街市一路拐到中元大街,可云清澜却眼见地沉默下来,待走到云府牌匾下时,云清澜已重又变得疏远客气:“青风告别太子殿下。”她是李代桃僵的武朝将军,他是十年得归的稷元太子,关山难越,不论是联姻议和,还是两国交战,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半点可能。秦朝楚又如何不知云清澜此番话里的意思,可他一双眸子静静凝在云清澜发顶,脸上却始终淡笑如初:“云小姐,明日再会。”云清澜怔了一瞬,瞳孔放大略微失神,随即又极快地回过神来,拱手一礼,便转身向着府内走去了。离别时云清澜看着面色如常,只是那后半程矜冷了一路的背影却无端又生出几分慌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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