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面具,便能挡了那些碍眼的目光。这是一对一样的小犬面具。圆脸,圆眸,圆鼻,还有蓬松的假毛领附在上面。宁子韫小心地松开了宁妍旎的手,他先伸手给自己戴上,像是确认了这个面具的无害,他才拿过另一个小犬面具。宁妍旎终于没有再偏过脸。宁妍旎的手虚扶在面具旁侧,但她不会戴。她只能看着宁子韫俯下身,与她隔着不到半尺的距离,为她戴上了与他一样的面具。在夜色的粉饰之下,他们此时在旁人眼里,在宁子韫心里,彷如一对真正的爱侣。方圆数里的灯盏火光落在宁妍旎的眸里,她的眸里除了星光月色,还有他的倒影。她那般的让人心动,更何况是对她完全无抵抗力的他。温热干燥的手指忍不住,再揭开已为她戴好的面具,微抬起了她的下巴,宁子韫低头覆上了她的唇。浅浅碾覆,深深难抑。她的唇齿之间,犹有那冰糖的甜味。但他的气息内里,只有她,再无其它。宁妍旎应是在挣开着的,但是她的力气实在小,宁子韫伸手扶住了她往后无力倚去的腰身。再平复气息看向她时,宁子韫的语气中带着不掩的恳挚。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一如他的情态。如果能更低,他其实也丝毫不介意。只是宁子韫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宁子韫只能对她说着,“不要再讨厌我了,好不好。”满都的繁华尘世之景,满月的皎光清映,还有烟花绽在了天际夜幕之上。所有的人都抬头望了上去,但宁子韫却只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第七十四章这低声的问话, 得不到如愿的回答。这一整日的平和,似是在庙市的这一刻坍塌。宁子韫从来就不信什么佛,他也从未期待过神佛的眷顾。但在这一刻, 神佛竟连一抹柔和微光都不愿再赐予他。又或许,其实是他之前丢弃了。宁子韫看着白淡如霜的月光, 默然松开了放在宁妍旎腰间的手。杭实听到了自家主子说的话, 但杭实没有听到, 宁妍旎到底回了句什么。杭实只看到宁妍旎平静地把脸上的面具戴了回去。一旁的宁子韫却似是定住了, 还站着不动。他静静地站在喧嚷的人来人往里头,没有再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杭实却感觉,自家主子有些没说出口的悔恨。杭实觉得, 自己就不应该去买这两个面具。没有这两个面具, 他主子和宁妍旎还能再多几刻的温馨暖和。接下来的庙市逛得有些索然无味。宁妍旎没了刚出宫时的好兴致,宁子韫也沉默着。只是路过一个吹糖人的小担时, 宁妍旎脚步放缓了些,多看了两眼。直到上了马车, 庙市喧阗繁闹的声音渐渐落在身后,车里只余下黑漆漆的窒抑感。杭实在马车的车辕上,一整路上,没有再听到马车里传出什么说话声。“今日累了吧, 走了那么多路。”就在马车入了宫门,宁妍旎准备回承禧宫时, 宁子韫再度开了口。听得宁妍旎和杭实俱是一愣。宁妍旎心下总觉着有些异样。她不知道后来的宁子韫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事说话间总透着股迁就的意思。没错,可能就是迁就。明明宁子韫应该愤闷着气, 让她跟着他一起不痛快, 抑或直接甩袖愤而离去。但是宁子韫现在竟然反常地迁就她, 还问她累不累。宁妍旎反而有些害怕这样的宁子韫。就像刚才在庙市上,宁子韫低声说出那话时,一个荒谬得不行的想法就从宁妍旎心底冒了出来。宁子韫好像对她动了什么心,或是动了点情。她不应该这般自作多情地冒出这个念头。宁子韫是什么样的人,君权滔天,偏执狠戾。许多女子,兴许会梦寐着无上君王的喜欢。只是这于现在的她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灾难。宁妍旎很想跟自己说,没那么一回事。但宁子韫,这些日子好像一直在克制,反常得让她不安心。宁妍旎回宫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你,今夜宿在哪里?”这话让宁子韫黯了一路的眼底扫掉了层霾,他问着,“你想我宿在哪里?”他这话的意思,是她说什么他都听。宁妍旎说了句,只要不来承禧宫,你宿在哪都无所谓。宁子韫也没多说些什么,他又默了半会。看着她到了承禧宫前,宁子韫才把一个吹糖人递给宁妍旎,“那儿没有小犬模样的糖人,下次我再寻给你。”这个琉璃糖浆皮的糖人,是小兔子的模样。不知道宁子韫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会他不是应该正闷气着。像是知道宁妍旎习惯性地会拒绝,宁子韫也习惯性地加了句胁迫的话语,“你若不要,我今夜就宿在承禧宫了。”这副堂而皇之的无耻模样。宁妍旎懒得回他话。她也没说不要,其实是挺可爱的憨兔子。她也不是就只喜欢小犬,宁妍旎伸手接过这个吹糖人。宁子韫却从自己的话中,发现自己的坏毛病又犯了,他瓮声说了句开玩笑的。最后跟宁妍旎再道了句早点休息,宁子韫就转身离去了。月光透着稀薄的云层,星星亮亮的,明日的天气应该是很好。但是。宁妍旎蹙眉看了下手里的吹糖人。她回了承禧宫,将这吹糖人搁在案上,不再看它。翌日的天气也确实不错。碧蓝的高空晴朗万里,风轻,木绿,花香。在太后差人来诏宁妍旎去见她时,宁妍旎身上正落满了和煦的日华。“太后,诏我过去?”宁妍旎看着太后宫里的孙嬷嬷,有些将信将疑。孙嬷嬷点了点头,面上温蔼,“是的,长公主。”上回宁妍旎见到太后时,已是冬末那会,哭丧太上皇的大敛日。不知道太后现在诏她何事。宁妍旎未再多想,示意了下阿栀,起身就随孙嬷嬷前往慈宁宫。慈宁宫和先皇后的肃宁宫很是不同。之前先皇后的肃宁宫,宫门主道上一整路长长的香萝藤廊,宫内园院里也许多的牡丹芍药。但是慈宁宫里,孙嬷嬷引着宁妍旎,一路走下来。过了宁影壁,只见松柏万年青。满宫的墨绿青绿,太阳高挂时,树影深深。青砖因着些许年月,望上去还有些斑驳。跟青砖上站着的年青公子一比较,更显沧桑了许多。那年青公子好像在那候了好一会,此时见到了她们,便往上迎了几步,“孙嬷嬷,我有几句话,想与长公主说下。”孙嬷嬷像是早就知道他等在这里。此时一听,当即会意地点了个头,缓后退了几步,行到廊下,不再去看他们。倒是宁妍旎,一时怔得反应不过来,她指微紧,“余公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