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金雪深冷笑,“什么钱都肯挣。”于是非认真地点头道:“他很喜欢钱。”金雪深嗤笑一声:“那他滚回去继承家产不就行了?”谁想,于是非说:“那不够。”金雪深略略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睛。和以单飞白为首的“磐桥”斗了这么多年,他永远不能报以信任:“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于是非边思索边说:“他倒是跟我提过一两句……”于是非回忆起了那个遥远的午后。单飞白穿着一身蓝色相间的水手衫,一条鲜艳的红色发带将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拢去,露出俊秀干净的额头。他满身的少年意气几乎要溢出来,看上去像是个在学校篮球队里最受男男女女欢迎的主力成员。单飞白正盯着一张卡看。于是非问他:“在看什么?”单飞白含着一颗奶糖,含混不清地答:“我的钱。”这个市侩的答案和他年轻干净的外貌并不相符。于是非好奇:“有多少?”单飞白用舌尖把奶糖拨到一边去,把另一侧脸颊撑得鼓鼓囊囊,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个数字。于是非毫不动心:“那很多啊。”他们这些年靠着玩命玩心计,外加和宁灼作对,着实挣下了不少钱,振兴的速度比单家败落的速度还要快。单飞白二十来岁,没有恶习,除了练枪玩枪也没什么日常爱好,身家已经能比得上许多上城区的资深富豪。单飞白用卡轻轻敲击了掌心,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点,怎么够啊。”于是非问他:“你要做什么?”单飞白笑:“不能告诉你呀。”……见从于是非口里问不出什么,金雪深一耸肩,刚要说话,就见于是非将脸朝向了门口,微微蹙起眉来。金雪深:“怎么?”“外面的电梯在运行。”于是非说,“这么晚了,是谁?”金雪深:“……你是狗耳朵吗?”于是非诚恳建议:“我的传感器很好,是最新款的。你要不要换一套,试一试?”说着,他将手掌贴上了金雪深的小腹:“我听你的机器好像有一些老了。”他的手没什么温度,抵在金雪深热腾腾的小腹上,害金雪深平白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于是非口吻庄重,毫无狎亵的意思,如果自己反应过度,那好像也不对劲。金雪深只好双手扳住膝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是被摸的腹部微微收缩着,有点抵抗的意思。于是非感觉出来了他的窘迫——尽管原因不明。他挪开了手:“什么人来了?”金雪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下了地,拉开门向外张望一番,做出了判断:“是客人。电梯停在一层了。”于是非:“……这种时候?”金雪深略有不满:“你怎么总想刺探我们的事情?”于是非无辜道:“我没有。我只想刺探你。“你——”金雪深无话可说之余,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个狡猾的仿生人戏弄了。他猛然起身:“我走了。”于是非有点失望:“这就走了?”他的失望更让金雪深无所适从。他就不该来这里!金雪深踏出于是非房间时,满颊燥热。他烦躁地拉了拉领口,往前大踏步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身,以同样的手法粗暴地凿响了房门。门以同样的速度敞开了。金雪深不看他,怒喝道:“下次见人给我穿衣裳!”抛下这句话,他不去和于是非的目光接触,转身就走。于是非的眼神锁在他的后背上,饶有兴趣。直到金雪深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他才把目光投到了电梯上。现在接待客人的,会是谁呢?……接待那神秘的深夜访客的,是好脾气的傅老大。查理曼的老管家假意四下张望,一双眼睛却始终钉在傅老大身上,没有离开。一番评估后,老管家也谈不上放心不放心。傅老大身上满是居家气息,没有宁灼那种沾过血的锋锐戾气,他的眼神也相当温和,相处起来没有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是真的被宁灼的喜怒无常惊吓到了。可他的确长了一副不中用的样子,通身的气质绵软又好拿捏。在老管家的打量下,傅老大粲然一笑,是那种很能让人感到亲切的笑法:“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给我们‘海娜’吗?”老管家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身体向后靠去,悠然地开始了他的开场白:“听说‘海娜’和‘磐桥’合并了,现在看起来,是‘海娜’占了先啊。”傅老大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自己只报了“海娜”的名号。他“哎哟”了一声:“抱歉抱歉,我还不大习惯呢。”“习惯可不好。”老管家温和道,“习惯容易成自然。人要是习惯了,就麻木了。比如说……您是姓傅吗?”傅老大看起来毫无心机,老实地点了头:“是的。”老管家似乎是完全站在了他的立场上,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人都知道。‘海娜’的首领是宁灼,‘磐桥’的首领是单飞白,谁还知道您呢?”“看您这话说的。”傅老大圆融地微笑,“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我都这把年纪了,跟年轻人争不起啊。”不等老管家再旁敲侧击地进行劝说,傅老大痛快道:“我这人吧反应比较慢,您不如把话说明白,不要跟我打机锋,我也接不住啊。”老管家品着咖啡,从热气氤氲的杯口看向他,在判断他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姓傅的他老了,可老管家明明看他还年轻。他这样的皮相,二十岁的时候像三十来岁,四十来岁的时候还像三十来岁。人活着,哪有不想要权的?有了权,什么就都有了。钱、车、房、女人,一切。姓傅的非要在他面前拿乔装样,他就索性把话挑明。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被赶走。老管家放低了声音:“您是爽快人,那我也爽快一把。”傅老大摘下了眼镜,动作自然地凑近了他:“您说。”老管家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张大了嘴巴,唇畔微颤,神情逐渐变得痛苦万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啊。”傅老大嘴里咬着一块染血的刀片,冲着老管家灿烂地微笑了。他把手撑在腮边:“您要说什么来着?”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藏着这种东西。老管家也没能看清楚他是怎么割断自己的喉咙的。他的刀太快了,老管家脖子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流出。他扶着桌子,身躯哆哆嗦嗦地想要站起,却被傅老大一把按住了头,脖子被迫低了下去。老管家骇得浑身僵硬,口腔被舌头堵住,一点气音都泄不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