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该急着走。魔尊黑着脸显然心情不好,环绕身侧的手下们小心翼翼噤了声。“珠三,你过来。”被叫到的随从快步到了架辇旁边, 等着被训。老大, 我们也不是想拆散你和那书生……人家都问你要不要送他去科举了,是你自己不答应啊。当然这三个月刚好是个缓冲期, 虽然对您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 对人家来说刚好想一想喜不喜欢您,是不是?一腔话到了嘴边, 还是怕挨揍, 没说出口。魔尊平静看他一眼,问道:“你说,我重新见他,该怎么哄?”珠三哪学过哄人, 瘪着脸老实道:“君上,你也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书都没读过,就是个粗人……”“但是你有家室。”旁边的兄弟们露出戏谑笑容:“是啊是啊, 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来的?快讲讲!”珠三深呼吸道:“这事一般都靠我认怂, 我不占理的时候怂, 占理也怂, 不然老婆翻脸了我一个守在家里, 那也不像话啊。”钱八听得不爽:“你是你, 就这么点出息, 君上那能随便哄人吗!”“天下书生那么多,也不缺他一个!”解雪尘手一挥,径自下了架辇。他立在灰云暗霾上,一步一步往下走。说话的功夫,已是乘风来到京城的上空。正如手下报的时辰,他们来的时候,正是放榜的时候。解雪尘原先想过这个日子很多次。有个书生天天念着盼着考试,又絮叨着怕考砸了耽误一村人长久来的好意,耽误他报效国家的心愿。他家那个书生,单纯得让他放不下。不要王权富贵,也不要功名利禄,要什么天下大同。原本就不是可能的事。他只是有两刻钟没有见到他,但对蔺竹来说,是三个月。三个月瞬息万变,都不知道是否期间有过病灾。皇榜贴在青石墙上,一众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挤着看状元是谁。解雪尘一眼看见人群外,孤零零站着一个蔺竹。按理说,不该用孤零零这个词。全家人除了他都来了,连鹿都牵来了一只。有红袖陪着,亲哥帮忙看着,不该有什么差错。可就是看起来……背影特别落寞。落寞到像是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站在没有尽头和来路的荒原里。他本来为了这次相见,想了很多认错或嘴硬的说辞。甚至还想过两个人如果吵起来了,该找谁帮忙劝架哄一哄。可没想到再看到蔺竹的时候,内心会这样说不出的心疼。解雪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心,直到遇到蔺竹以后,被触动一次又一次,像是重新被赠予一颗热腾腾的会跳跃的心脏一样。他示意手下退后,一个人下了云端,悄无声息地来到蔺竹身边。解明烟看见了,会意把其他几个朋友拉开,让他们单独相处。“蔺竹……”他再开口时,声音很干涩:“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置气。”蔺竹还在看皇榜,微微摇晃了一下,露出一贯的笑容。解雪尘以为他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哪,抬头望了过去。“不用帮我找了。”蔺竹笑容很勉强,低着头慢慢道:“上面没有我。”解雪尘皱眉道:“没有你?”你这样好的才情,这样热忱的心思……蔺竹摇一摇头:“题目是丞相出的,让所有人吹捧他政绩过人,我写不下去。”——那个丞相?那个变作庄稼汉数日本该长些教训的昏官?蔺竹在交卷时就知道,一纸白卷不肯能得到任何分数。他这次站在这里,像是预感到解雪尘会来。只是再见面时,荒唐地让他都有些没法直视他。看了许多的书,作过无数文章,最后也就是个举人。他在解雪尘面前始终渺小又平凡,也无法靠这所谓的功名证明什么。“抱歉,知道你是来为我祝贺的,白跑一趟了。”“请回吧。”蔺竹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要走,下一刻被重重捉住了手腕。“别走。”解雪尘额外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们走。”“现在就走。”“什么?”“我们走,现在就回忘世渡。”解雪尘不顾在场任何人的眼神,扣着他的手,径直十指合拢握的很紧。“你在我这里,已经博得最高的功名了。”“不管世上其他人怎么想,你就是我眼里唯一的状元。”他很少一口气说出这样多的话,以至于好像什么话都词不达意,不足以把内心所有的情感表达出来。“蔺竹,你明白吗,我珍惜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