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放下小熊走过去,经过秦婉身边时停下,看着她盘子里的瓶瓶奶和竹筒饭说:“秦姨,星言刚吃完凉的,您嘱咐他等这瓶奶放温了再喝,还有吃竹筒饭时别连着筒一起吃了,这两根竹子有点老。”秦婉听得直笑:“哎呦你怎么比时序还夸张,真把星言当个孩子养呐,这么面面俱到的。”祝时序搭腔儿:“我俩可不一样!我是养孩子,他是养祖宗,喜欢得就差把星言一口吃嘴里了,忒过了。”季临川垂着眼没回话,听到祝星言叫自己就转过头,看他举着什么东西特别兴奋地挥手:“我可以吃这个吗!”是蛋糕店随餐赠送的小布丁,他收垃圾时翻到的,然而即便再想吃也没自作主张,老老实实地来问主治医生。怎么就能这么乖……季临川摇头笑了,示意他可以吃。种笋是季临川和王启东的活儿,祝时序对这方面毫无涉猎,只能充当苦力和弟弟一起挖坑。好在大熊猫天生就喜欢树,喜欢土,即便只是机械地挖坑工作祝星言都做得很快乐,穿着背带裤蹲在那里,吭哧吭哧地连耳朵都跟着一起使劲儿。秦婉怕他累着,没挖一会儿就喊他过来吃水果。祝星言没滋没味地啃了几个,又揣了一大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果儿放兜里,找季临川一起吃。季临川已经种完了两排笋苗,看他过来就直起腰,用干净的手背蹭蹭他鼻尖的汗,“累吗?”“不累,我什么都没干,就瞎玩来着。”反倒是季临川看起来更辛苦一些,后背的毛衣已经被汗湿塌了,鼻头额角都沾了点土,祝星言笑着给他擦,又把手里那颗红彤彤的大个儿雪莲果给他。季临川不爱吃这个,没拿。祝星言就自己吃了,咬着红彤彤的雪莲果低下头,扯开自己背带裤前面那个大大的衣兜,里面红橙黄绿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果子挤在一起,看起来莫名讨喜。他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杏仁眼望过来,笑弯的双眸中盛得满满的全是爱意——这些果子全都给你,随便你挑。季临川怔愣住,心脏蓦地酸软成了一颗腐败的烂桃子,酸涩入肺里。秦婉说他对祝星言的照顾夸张,祝时序说他太过,可他却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有一只这么乖,这么好,这么坚强乐观的小熊。等了他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无妄的苦,季临川只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宠爱都抢过来,双手捧到他面前。祝星言看他半天什么都不挑,拿下嘴里的雪莲果问:“你是不是想吃甜的啊?”季临川点头:“嗯。”祝星言就低头在口袋里帮他找,嘴里还嘀咕:“真奇了怪了,我今天吃的水果都不甜,不是涩就是没味道。”说着又捡了颗小番茄放嘴里试试味道,下一秒就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仿佛那颗小番茄在嘴里和他打架。季临川闷声笑起来,捏着他下巴凑过去,从他口中抢走了那颗小番茄。不顾祝小熊抖起耳朵、脸颊红透,又舔了下湿红的唇:“我今天吃的水果倒都挺甜。”“椰宝”和“小番茄”,一个软,一个甜。他都喜欢。几个alpha很快就把那一箱笋苗种完了,等待过两天搭棚施肥,据说还要人工制冰。春山笋金贵就金贵在这儿,对温度、土壤、湿度的要求都太过苛刻,就像个娇气任性的小少爷,差上一点就不想活了。因此栽笋这步是最简单的,真正难的是后期培育和照料,别人做不了,只能由季临川亲力亲为。一家六口其乐融融吃了晚饭,饭后祝时序被三个长辈拉去打麻将,季临川带祝星言回楼上休息。他的体力还是差太多,下午不过刨了一会儿土玩,到吃晚饭时整个人就都是蔫蔫的了,一直流眼泪打哈欠,饭也没吃几口,上楼都是季临川背上去的。季临川不敢在他没精神的时候贸然做太多干预,只做了一次温和的信息素按摩,把人哄睡后就穿衣服出去了。车开了三个小时,从城中主干道一直驶进郊区,黑漆漆的马路逐渐变得狭窄,车开不进去,季临川只能下车步行,如同一尾暗色游鱼般不声不响钻进弄堂。他的黑色风衣底下被撩起一角,滑过镶嵌在墙根往上第三块石砖上的路牌,路牌上写着几个字。——田水巷。括弧:整形、“制衣”。一拐进巷口脚边就响起一声凄寒的狞叫,季临川步子顿住,微微侧头,看到一只轻盈的黑猫从墙头跳了下来,暗绿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复又跑走。而在黑猫身后,昏暗的港口深处,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踢踢踏踏走了出来。他身材颀长,乌黑的长发一路垂到腰下,右侧肩膀像中风一般偏塌下去,左手拎着个装满重物的黑色塑料袋,袋子底部,粘稠的血滴了一路。两人各自隐在黑暗中,驻足对视。沉默良久,男人缓慢地把右手伸向背后,歪头看着他,冰冷的语调在暗巷中阴恻恻响起:“有事?”季临川抬脚走到路灯微弱的光影下,摘下口罩。“我。”第50章 徐云徐云,29岁,美人鱼beta.他是个畸形,这显而易见。不同于季临川由于后期食用药物才产生的畸形,能控制花纹和肉瘤只在本体状态下才偶尔显现。徐云的畸变直接反映在了人形上,以眉心正中的玫红小痣为定点在他身上画一条垂直竖线。他左半边身体拥有最完美的比例,最漂亮的骨肉,珠玉凝脂般的皮肤即便在暗色里都白到发光,宛如从极北深蓝海域而来的人鱼王子。可他右半边身体却缺了一个明显的“角”——整个右肩就像塌了下去似的看不真切,仿佛有人用刀活生生削掉了他原本圆润的肩头。然而离近了才能看清,他的右肩不是没了,而是披着一层黑漆漆的鳞片,鳞片下的毒素正在一层层地腐蚀皮肉,所以看起来才塌肩那么厉害。“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缺,就当省布料了。”——这是徐云和季临川在国外的畸形疗养院初见时说的第一句话。两人是老朋友了,认识的时间只比哈士奇爹收养季临川晚两年,徐云一见是他立刻放下戒备,抓着后腰短刀的手收了回来,疲软地垂在腿侧,没什么力气。“是你啊,从哪儿找过来的这是?”他边说边把手中滴血的黑色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慢悠悠往前走了几步,想给季临川一个拥抱,被季临川伸手挡住了:“易感期,别离我太近。”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会对beta造成精神压迫,徐云摇头轻嗤了一声:“毛病。”两人曾经在畸形医院做过一年多的病友,当时季临川本体的变异特别严重,发光的花纹变成凸起的脉络覆在翅膀上,只能通过手术才能控制。而徐云的畸变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右肩皮肤上覆盖着一小片外露的鳞片,看起来还挺漂亮,远不到要住院的程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