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杜金花继续讲,要温柔,不大声叫嚷。不乱发脾气,哪怕受了委屈,也要把事情解决了,再使小性儿。要善良,但也不能太善良,遇到恶邻要如何如何。等等。总之就是天下女子的典范,皇后娘娘也不过如此了。“记住了吗?”说了好一通,杜金花的口都干了,看着默不吭声的闺女,轻轻打了她一下。陈宝音抬眼看着她,眼神很老实:“娘,我记不住。”太多了。她根本做不到呀。杜金花沉默。她也觉得自己要求太多了,甚至她都没见过有谁真正做到这些。但是,她的宝丫儿这么好,就该受到所有人的喜欢。而要想所有人都喜欢,免不得再好些才是。“宝丫儿,别怪娘要求多。”她舌尖干涩,“做得越多,得到的就越多。”想要长长久久的和睦下去,在婆家站稳跟脚,受到公婆喜欢,男人疼宠,孩子们敬爱,幸福安稳直到白发苍苍,她就需要做到这些。“娘。”陈宝音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我不贪心。”捉过杜金花的手,“我不用得到那么多。”她连男人都不想要。又何必贤惠、明理、大度、温柔呢?杜金花不知她心中的想法,怔了怔,说道:“也是。”是她贪心了,宝丫儿不必做到那么多。若她最后挑的人选是顾亭远,那就更不用勉强自己了,到时候她连公婆都没有。而瞧着顾亭远,是个体贴的性子,也不用她勉强自己做到许多事,才能家庭和睦,直到白发苍苍。这样一想,顾亭远在杜金花心中的分量更加重两分。顾亭远回到家中。“阿远,你怎的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顾舒容当即大惊,连忙迎上来,接过他的书箱,扶他进屋里坐。天气寒凉,顾亭远的胳膊都冻木了,寒气透过夹棉衣裳传出来,顾舒容连忙为他倒水:“不是去陈家村了吗?怎的弄成这副模样?发生何事?”顾亭远张张口,不知如何开口。捧住碗,冰冷的指尖被烫得一个激灵,他捧得更紧了,低头啜上去。“陈小姐收了你的手筒吗?还是没收?说啥话了?”顾舒容猜测着。顾亭远不知该如何与姐姐说。他满心的愧疚,前世没能照顾好宝音,让她后来生了许多气,以至于后悔嫁给他。这一世,若是不做官,倒也不是不可。他可以开门馆,招收学生,可以写字卖画,挣钱养家。但,他答应过姐姐,要出人头地,给她过上好日子。“咋了?有啥话不能跟姐说?”顾舒容多了解他,此刻见着弟弟这样,顿时道:“咱爹娘去世的早。长姐如母,你有什么为难事,尽管跟我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姐跟你一起想法子!”见顾亭远仍不开口,她板起脸道:“怎么?难道陈小姐嫌我不嫁人,不愿应这门亲?”“不是!姐姐,不要误会!”顾亭远不得不开口辩解。顾舒容当然知道,因为有一次提亲,便是她跟陈媒婆同去。她见过杜金花,见过陈家两位儿媳,还磨蹭到了陈宝音给孩子们上完课出来,远远瞧了一眼。那姑娘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一瞧就知道,很是温柔好性儿。这样的姑娘,不会嫌弃她的。顾舒容这样说,主要是为了引弟弟开口。“那你说,到底咋回事?”顾舒容道。顾亭远心中一片乱麻。他辜负过宝音一世了,这一世他……可是,让他放手,他又舍不得。只想一想,便心痛得厉害。他们曾成婚,曾同床共枕,曾孕育一个孩儿。他梦想跟她白头到老,老来他致仕,回到家乡,种种菜,养养花,颐养天年。第47章 夜话“她担心我有出息后纳小。”顾亭远对姐姐说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想要有人跟他一起商议,而姐姐是他信赖的人。“她是这样跟你说的?”闻言,顾舒容脸色古怪。“不是。”顾亭远摇摇头,“但她弦外之音, 便是如此。”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从前, 他兴许还不明白。但经历过上一世,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顾亭远哪里还不懂?看着弟弟认真的样子, 顾舒容有些想笑。这都哪跟哪?还没出息呢,就担心他纳小了?陈家姑娘当真可爱。“你因为这个, 丢了魂儿似的?”顾舒容问道,“陈小姐还说什么了?”只是一句担心而已, 弟弟怎会如此失魂落魄?一定还有更严重的话。顾亭远不答。顾舒容便猜:“她总不会因此拒绝了你?”才说完, 就见弟弟的面色又苍白一分,顾舒容吃惊地道:“她当真如此说了?”若只是一句玩笑话,也就罢了。但那位陈小姐的意思, 是认真的?弟弟未来的妻子, 竟有如此强势的控制心?顾舒容皱起眉。但是,同为女人,她又能够理解她的担心。因为她有过同样的忧虑。当初, 她还是方家的未过门儿媳,方晋若要进京赶考, 不打算带她, 她亦不能丢下弟弟跟他走。在方晋若走后的第一个晚上, 她心中惶惶, 整夜未曾安眠。她彻夜在想, 方晋若出息后, 会如何?他会如何,方家会如何,她又会如何?今日如何,今后又如何?她甚至想得更多,连方晋若被人榜下捉婿,回来后跟她解除婚约的情形都想到了。方晋若纳小的事,她当然也是想过的。难受吗?难受。但后来就淡了,他始终未有音讯传来,思念、情愫、害怕等,全都随着时间变得淡薄了。想要不难受,便是这个办法。可顾舒容不希望如此,感情淡了,夫妻做得甚么滋味?她当然想有人跟弟弟心贴心,热乎乎的过日子。“姐姐?”见她不语,甚至眉头皱起,顾亭远有些担心起来。听到弟弟的叫声,顾舒容回神,抿了抿唇,她忽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这是好事儿啊!”“啊?”顾亭远不解。顾舒容道:“陈小姐瞧上你啦!你不是总担心她是瞧不上你,才总是拒婚吗?这下好了,你不用担心啦!”陈小姐担心他会纳小,正说明她其实动心了。侯府长大的姑娘,眼光不是一般的高,能看上自家弟弟,那她弟弟也是很好的。顾舒容这样想着,眉梢挂上笑意。见他还不懂,她嗔道:“嫌货才是买货人!我的傻弟弟!”那位陈小姐的控制心强,顾舒容虽然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因此就觉得这门亲事不好。“这下你要称心如意了!”她笑着道。顾亭远晕乎乎的,攥着手心,满是不敢置信:“当,当真?”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了他,“她,她瞧上我了?”这么简单?这么轻易?她就瞧上他了?止不住的欢喜之情,从心底涌出,很快填满了胸腔,让他抑制不住嘴角。“我还骗你不成?”见弟弟这么高兴,顾舒容也高兴起来,“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