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伊浩延应该不是难说话的性子,崔瑶用商量的语气问他:“浩延,要不我们换个别的?做点炒菜什么的。”意想不到的是,伊浩延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怕得罪前辈,“崔瑶姐,我就是想吃蛋糕。因为,今天是我生日。”说完,他笑得一脸羞赧。崔瑶愣住了。连田小恬也忍不住说:“太惨了,生日当天还在工作呐。”很惨吗?坐在镜头外的余妍摆弄着茶杯,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一个生日。想起来了,就买个小蛋糕庆祝下,吃完马上投身工作。眼下,伊浩延看着越乖巧就越是让人心疼。几人商议,拿以前打工没花完的经费委托节目组从镇上带回一个蛋糕,算是奢侈一把。黑森林蛋糕没有,巧克力蛋糕倒是有一个。屋里熄了光,大家席地而坐,烛影在墙上乱跳。就着烛光,伊浩延面色沉寂,闭眼许完愿,一口气吹灭蜡烛。几秒后田小恬开灯,傻呵呵地问他:“许了什么愿望啊?”“别说别说,愿望说了就不灵了。”屈雪莹忙捂住她嘴,冲伊浩延打手势。“没什么不好说的。”伊浩延伸出白皙的手指将蛋糕切块,“就是希望接来下的一年顺顺利利。然后演技能有所进步,不辜负粉丝们的期望,还有——”“还有?”“还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余妍,余妍借着一大口浓茶压下劣质糖精带来的齁甜,抬眼对上几双眼,不由得纳闷。“我想请余妍姐评价一下我的演技,当做是生日礼物,可以吗?”又尴尬住了。崔瑶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打圆场,主要是伊浩延的这请求是在把人往两难境地推。除非情商低得出奇,不然就是故意的。余妍怎么评价,说好还是不好都得罪人。不是被粉丝喷,就是演艺圈的其他大佬喷。关键是,余妍身为一个电影人,会昧着良心夸他吗,这不是在下套?江冶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起身把话头带过去,听得余妍笑眯眯地问:“真想听啊,你确定吗?”“嗯。”伊浩延重重点头,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袖口。余妍优雅地将茶杯放回茶碟,舔完嘴角的奶油,仰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伊浩延,你没有演戏的天赋。”崔瑶倒抽一口凉气。她是真的敢说,也真的不怕被伊浩延的粉丝骂。空气又陷入一阵长久的宁静。喝茶的喝茶,吃蛋糕的吃蛋糕,不锈钢勺子在瓷器上碰得叮叮响。很安静,又没那么安静,大家各自干着自己的事仿佛刚才无人说话。江冶走到岛台边拿叉子的动作僵住,听完她那句话,背着镜头的角度扬了扬唇。第28章 Beautiful“好的。”过了许久,伊浩延才慢半拍地接上话。他选择先消化事实,再作回答。神色没有特别沮丧,惊讶过后是趋于平静。余妍笑得很和蔼:“想不到吧?来的路上我把你夸上天,说你这张脸怎么怎么适合演戏。结果你吹完生日蜡烛,我上来就说你没天赋。你难过吗?”“难过,也只能接受。”他的态度很端正。余妍将杯底的最后点茶水一饮而尽,正色道:“当演员,不一定要有天赋才行。表演不是只有一种流派。天道酬勤,你没有先天天赋,可以慢慢积累经验,方法派的表演方式很适合你。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基于你有‘演技’的这个前提条件下。”江冶发现,余妍真的很会伤人。伤起人心简直是得心应手。有那么一刻,他都快开始同情伊浩延了。“如果你对演员这份职业是认真的,我建议你以后筛选一下手上的本子。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剧组,到高压环境下磨练下,好好琢磨什么是演戏。”她是真的看过他演的那些剧。顿了顿,又说:“你有张好脸,属于是导演帮你设计完表情,观众就会自动帮你填故事的好脸。如果真的想学,我可以帮你联系北电的老师。这份礼物,你觉得可以吗?”“谢谢余老师,我很感激。”他笑,站起身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其实,我是您的粉丝。”又来了。这节目是粉丝见面会吗?江冶忍着想起身走人的冲动,坐着听他说:“一开始是跟风,后来发现您才是真正的宝藏演员。”这回余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尴尬,营业性地微笑:“谢谢,没那么夸张。”她已经熬过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阶段。“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您最喜欢自己的哪部作品?”余妍斜眼看窗外的雨,想了几秒回答:“《人道》,不过我建议你别看,是部很无聊的电影。”其实口碑也不太好,莫名的,余妍就是喜欢那个角色。一个底层人物活在家人观念的影响下,束几十年唯唯诺诺地活着,最终在扭曲中爆发。纵使喜欢的人寥寥无几,余妍却非常满意这部戏。身为体验派演员,演完这个角色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戏。江冶知道那部电影。他补过,看了不会再想看第二遍——太压抑了。有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喜欢看些悲伤的电影来共情折磨自己。就像他也不明白余妍为什么有时候会表现得很冷漠一样,把所有好意拒之门外。这期节目是《心之所向》里难得有正经谈话的一期,反响却不太好。大家想看的是明星们简单、惬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谈什么无所谓的东西。运气好的是,余妍没有被伊浩延的粉丝骂——虽然她早就做好准备。可爱的粉丝们替自家小爱豆感谢完余妍的建议,帮忙宣传起她的重映电影来。综艺的拍摄还有最后一次就将接入尾声。余妍和其他人收拾完行礼,离开的时候再回首看这栋小楼房,一时间感慨万千。下次拍摄再相聚就是在安城城区里,还会届时还会安排粉丝见面会,以后是不会再回来了。和众人告别,她坐上接送的车。钟奇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余妍一坐上后座,他就从副驾驶座递过来杯咖啡和行程计划表。汽车平稳地在高架桥上行驶,经纪人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余妍专心地翻着手上的计划表,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电影博物馆的剪彩仪式我给推掉了。”“嗯。”“外媒采访安排在后天。”“嗯”“余伯父的病情加重了。”“嗯。”“……余伯父的病情加重了。”钟奇又重复了一遍,“要去医院看看吗?”余妍合上计划书,对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头靠在椅背上,良久才出声,声音里满是疲惫:“有什么可看的呢?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赡养职责。甚至履行得很好。”钟奇透过后视镜打量她的神色,看到的只有淡漠。他年近四十,同样身为人父,为余妍父女之间的相处状态感到悲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