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为她的话感到久违的轻松。休息两个小时后,我搭乘飞船离开了这个星球,看不见广阔无垠的宇宙,我只知道自己在其中航行,原来现在途径的每一颗星球,都曾以遥远的距离被我的眼睛访问登陆。我依旧无法从我的记忆里打捞到什么,看到终端推送给我的观赏鱼的照片时,我觉得我和它们是一样的,但是又不一样,因为我会想宋医生,但它们不会。我多想回到精神病院啊,我多想回宋医生身边啊,我什么都不用想,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会陪我看动画,陪我玩小火车,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我,我的眼睛里也只有他,他要过生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送给他的透明球,不知道他会不会认真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甚至不知道小机器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究竟有没有将我给他的礼物送到。可是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我喝下刚刚购买的帮助舒缓神经的饮料,闭上双眼。十年足以改变一切,也可能一切不变,四十多年我跨出了许多步,也许最后还发现在原点,也许回头已经面目全非。进入睡梦前我想起小时候念过的诗,它叫《星星变奏曲》。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夜里凝望寻找遥远的安慰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柔软得像一片湖萤火虫和星星在睡莲丛中游动谁不喜欢春天,鸟落满枝头像星星落满天空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一团团白丁香朦朦胧胧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烧寻找星星点点的希望谁愿意一年又一年总写苦难的诗每一首都是一群颤抖的星星像冰雪覆盖在心头谁愿意,看着夜晚冻僵僵硬得像一片土地风吹落一颗又一颗瘦小的星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喜欢火涌出金黄的星星在天上的星星疲倦了的时候——升起去照亮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本卷完第二十六章星元109年。“江小姐,望先生,还有这位小朋友,非常欢迎你们。”院长的热情处于很礼貌的范围,这叫一家三口都非常适应。衣着精致的女士男士之间有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孩,看上去大概七八岁左右,他微笑着看进去,问:“请问所有小朋友都在这里吗?”院长颇为遗憾地摇头:“抱歉,有些小朋友在生病,不能参与活动,我也很难过。”“我想去看看他们。”那个孩子并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而是施施然移开目光:“麻烦您了,可以吗?”院长有些为难地看向这对夫妻,女人流露出轻微的歉意,其中包含着对这个孩子行为的默认,他只得颔首:“那好吧,请跟我来。”他带着这一家三口穿过连接层,来到另一幢楼的二楼,这边冷清多了。院长的心情并不算好,他知道这一家人来到这里的目的,这家的孩子很可怜,患有严重的先天的肾衰竭,医疗的短板让他的人生还未开始灿烂便已暗淡。也许明年,也许今年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他的Omega父亲则因为体质问题无法再生育,于是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提出要求,他希望能拥有一位弟弟或者妹妹,以他的姓名生存下去。说来巧合,会选择这家孤儿院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男孩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星字,而这家孤儿院正好叫南星街红心孤儿院。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露出笑容,对身后的男孩温声说:“抱歉,不能让你进去,就在这里和他们问好可以吗?”男孩也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扬起,他漆黑的眼眸隔着玻璃望进去,问:“那个绿色衣服的女孩是肺病吗?”“嗯。”院长答:“她叫丁欢晴,今年五岁,先天肺发育不全,父母都是军人。”“谢谢您。”男孩点头,又看向静静坐在床上的女孩,房间里的孩子们已经注意到到访的客人,多多少少都会关注外界,那个女孩也用一双澄澈的眼睛望向他,男孩说:“蓝色衣服的女孩脸很白。”“她叫安若……”男孩大致问过房间里所有人的姓名后,忽然回头看向他的父母:“我想送他们礼物。”“好。”他的父亲不忍地别过头,母亲则神色复杂但坚定地答应他:“那我们再过去看看别的小朋友?”“不要。”男孩轻飘飘地拒绝了她的建议,他松开父亲握住他的手,回身重新看向房间内,似乎终于想起还有两个被他忽略的孩子,他微微抬起下巴,问:“那个男孩一直没有看我,于是他身边的那个男孩也就一直看着他。”“啊,”院长跟随他的目光捕捉到他所说的两个孩子,随即诚恳道:“我向你抱歉,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懂礼貌,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患有孤独性障碍,而他身边的那位孩子是他唯一的朋友。”“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孩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是弃婴,血缘关系不详,身份登记上写的是一位常常来照顾他们的邓女士的姓氏,但我们通常叫他们小旺和小乐。”“小望?”男孩轻轻笑了一下,视线依旧定格在那两个互相依靠的毛茸茸的脑袋上,他们到现在依旧没有看自己一眼,还背着身体,嘴上则轻快地说:“爸,和你很有缘呢。”院长怕他们误会,忙解释道:“他的旺是兴旺的旺。”“原来如此。”跟这一家三口在一起,所有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被这个男孩吸引,现在他的思维又回到先前的问题:“那小乐呢?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健康。”院长罕见地沉默了两秒,轻声道:“小乐染色体异常,导致他成为一个两性者。”两性者的寿命往往十分短暂,分化时要面临的苦难比常人多出上百倍,并不会比已经踩在死亡线上的他要幸福多少。男孩似乎对这点了然于心,只是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他父母看起来也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四目相对时,忽然又听见他问:“小旺的自闭症很严重吗?”“是的。 ”院长严肃地回答。“他还没有回头。”男孩又说:“我可以亲手把礼物送给他们吗?”院长犹豫了一下,男孩又补充道:“不然好像不太礼貌,我想让他们觉得我们是真的朋友。”说完又隔着玻璃递给了一直盯着他的孩子们一个微笑。他已经完全看出这对父母不会对这个孩子提出反对,而其实院长看着这些孩子不能参加集体活动也很难受,终于答应:“那好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