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她来了。他马上把头别了过去,赌气说:“你还来做什么”,手悄悄的拉一拉被子,她的包裹还藏在他被子下面。小桥吞吞吐吐:“孙伯符说你病了,让我来照顾你。”周瑜的眼神黯淡下去。原来是伯符让她来的,是啊,她怎么会自己来呢,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难道失望还不够多吗。周瑜挣扎着想起身,小桥赶紧过来扶。他像被火烫到一般避开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不要碰我。”他病中虚弱,额头上挂着薄薄的汗珠,雪白的中衣衬着苍白的面色,像一块易碎的美玉,小桥感到心钝钝地疼了一下。药煎好送过来了,周瑜不肯喝。小桥柔声劝他:“你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周瑜冷冷道:“你不是怕我纠缠你吗,现在又虚情假意做什么,我病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小桥无言以对。两人僵持着,周瑜不肯喝药,也没力气起身,躺在床上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小桥用湿手帕放在他额上降温,手帕一会儿就变热了,换了很多次,温度还是降不下来。小桥终于服了软,开口解释一切,把藏起来的周尚的绝笔信拿给他看,也跟他说了她砍碎的那块玉佩是仿品,他给的家传玉佩她一直妥善收着。周瑜安静的听她讲,没什么反应,但身上的怨气似乎没那么重了。小桥察觉到有机会,马上又端来药给他喝。周瑜没有再说不喝,但也不伸手拿。小桥叹口气,决定厚脸皮到底,拿勺子送到他嘴边,他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口喝了。她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把药喝完,腹诽病中的公瑾怎么任性的像个小孩子。喝完药不久,周瑜的烧就退下来了。但小桥还是不放心,怕他晚上又发烧起来烧糊涂了没人发现,于是直接趴在他床沿上将就睡了。周瑜半夜醒来,看见小桥裹着被子乖顺地趴在床沿,月光洒在她头发上,温柔如水,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锦缎一般丝滑。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这个可恶的小骗子,怎么还是会让他心动。她嘤咛一声,他吓得马上缩回手,然后发现她只是在做梦,他无奈地叹口气,往上扯了扯被子,盖住她的肩。大桥开了很多食疗方子给周瑜。小桥准备吩咐婢女去按方子做,发现孙策已经把从小跟着她的两个婢女赐婚给了部下。她去找孙策理论,孙策贱嗖嗖地对她说:“你这么大年纪没嫁出去,不能让婢女也变成老姑娘吧,况且你自己现在都是婢女了,也不用人伺候了。你就多干点活,好好磨一磨你这性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桥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学着洗手作羹汤。孙策暗自得意:小样,还治不了你?小桥逐渐发现做饭还挺有意思的,她这些年吃了不少山珍海味,还经常出于好奇去膳房旁观,对美食也算颇有心得。她兴致勃勃地给公瑾熬姜汤,炖冰糖雪梨羹,熬葱白粳米粥,做川贝枇杷小糕点……周瑜看她为自己忙前忙后,表面上不为所动,但每次都吃的很香。在小桥的精心照顾下,周瑜渐渐恢复了,虽然还有些咳嗽,已经能自如活动了。小桥开始很不熟练的伺候周瑜梳洗更衣。她发现婢女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公瑾平时把头发梳得那么一丝不苟的简直太难了,她看了好几次都没学会。更衣也不简单,衣服到处都是带子,怎么绑都不平整,不是这里系松了就是那里鼓出一块。小桥指望着周瑜嫌她笨手笨脚能自己更衣,结果周瑜不为所动,一点也没有要自己穿的意思,静静地看她折腾,小桥也就认了命,认真研究起来。她在周瑜腰上摸索着衣带子,周瑜觉得很痒又不想笑出来,努力屏住,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躲闪了一下。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见他笑。她也灿然一笑回应他,他愣了愣,又重新板起脸。周瑜最近越来越嚣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水都不自己倒了,只会坐着喊“我渴了”。小桥忙前忙后的伺候这位大爷,被他支使得团团转。他喜欢使唤她做事情,一会儿让她研墨,一会儿让她泡茶,趁她忙于眼前的事情,他就大胆地、专心地注视她。她忙完手头事情,一抬头,他赶紧收回目光,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来,任她陪着笑找话题,殷勤的忙前忙后。她抱怨:“公瑾,你被我服侍的也太心安理得了一点。”他有种报复的快感:“谢天谢地,我现在已经不再思慕郡主了,不需要再处处忍让着。”小桥嘴上抱怨,实际上乐在其中,她甚至觉得,只要能一直陪在公瑾身边,给他做个侍婢也挺好的。周瑜弹起了琴,是她送的那把“怀瑾”,音色悦耳动听。弹的是《小雅·采薇》,小桥不禁跟着小声哼唱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若非战争年代,公瑾定是出色的乐师,指尖流转天籁之音,让人动情。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袁绍派使者来了。袁绍比小桥料想的还顾及血脉亲情,得知皖城沦陷在孙策之手,他飞速让使者带信来,愿意用十万斛军粮赎小桥去冀州。孙策收到信时是午后,周瑜在外面巡营,还不知道袁绍的使者过来。孙策暗中召见小桥:“阿沁,你路子真多。你二舅来信接你去冀州。”“我知道,是我先给他去信的,不然为什么二舅突然派使者过来。”孙策感叹:“阿沁,你还真是个人物啊,嘴甜心狠。看你最近的架势还以为你甘愿做小伏低一辈子,结果居然是缓兵之计,早就准备好退路了。”小桥苦笑:“我只是不愿意把命运交给别人决定,我想有得选。”孙策犹豫:“我送走了你,公瑾肯定要跟我闹。”小桥信誓旦旦:“我看公瑾已经放下了,他现在就把我当个婢女,每天呼来唤去的,前几天他亲口说他已经不喜欢我了。”这些日子以来,小桥留心观察,发现孙策对曹操一点都不真心,只因为曹操是汉朝丞相,孙策想混个吴侯的封号,这才和曹操结盟。平日里,孙策和周瑜言谈之中常常透露出对曹操暴行的不满和不屑。她想趁机拉拢孙策和袁绍结盟,循循诱之:“曹操现在势大,挟天子以令诸侯,各方势力只有我二舅袁绍能与之抗衡。曹贼与袁家仇深似海,我此去冀州,一定向二舅痛沉国仇家恨。你若与袁家结盟,有袁家抗衡曹操,你能安稳在江东发展。”一番话说在孙策心坎里,他思量着:他和袁绍没什么恩怨,日后还要靠袁绍来牵制曹操公瑾态度好像也没有松动,还是不肯提亲,小桥毕竟是他小姨子,总不能一辈子没名没分做侍婢,把她送走还好办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