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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薛然抬起头。见是姜锦救下的这小孩儿,裴临眉梢微挑,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拎起来站好,“薛然?”薛然眨巴眨巴眼,“师父,我想你了,我想继续和你学本事。”薛然生得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眼巴巴地说话,换个人来,说不准心都要化了。但裴临显然不在其列,他对这种连他腰都够不着的小屁孩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若非他是姜锦所救,大抵不会多分出一点冗余的精力出来。说起来他和姜锦也算是一类奇葩,他因为生父不慈,眼里压根没有亲族之爱,而姜锦那养父比没爹还要离谱些,导致她和小孩相处的时候,完全都是把他当成小号的成人,并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相处。所以,见薛然如此,裴临亦未动容,他只是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忽而迈步往外,同时问道:“你怎么过来的?”她的住处距此不近,总不可能让小孩儿两条短腿量半座城下来。薛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乖巧地回答:“是阿姐让我来的,她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一定不会甩锅的。”这是个什么辈分?她是阿姐,他倒成父了?裴临唇角一抽,可是脚步却在很诚实地往外迈,试图找寻她的身影。作者有话说:裴狗其实是独立大狗,独居会自己洗衣煮饭:D——◉ 第61章晨风轻拂, 恍惚间街角似真有她的衣角飘过,裴临微微一怔,尽管千万种念头都告诉他不应当靠近, 但他还是难以自抑地, 朝风吹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像他明明不必每日点卯, 还是要犯贱似的去营中, 就像他明知只有他陷入了僵局,除却看她如常的生活,什么也做不到。脚步迈动得比理智更快, 裴临猛然回神。他做不出死缠烂打之事,姜锦亦瞧不上这样的人。想起那日她平静的目光,裴临顿足,可惜的是,不远处转角外牵马的女子, 像是若有所感,忽然就转过了身。骤见此背影的时候, 裴临便反应过来, 眼前的这人,并不是姜锦。而是她那个一贯向着她的侍女、凌霄。或许该庆幸他贸然被牵动情绪、急切追出来的狼狈情态没有被姜锦本人看见, 裴临动作一顿,退后两步。凌霄听到声音靠近, 还以为是薛然这边有什么事情来找, 回身却只见裴临站在面前, 眼神冷肃。一天到晚的,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也不晓得是看上他什么了。凌霄腹诽, 她略略抬起眼帘, 直面裴临略带探寻的目光。裴临拧了拧眉,道:“是你?”凌霄觉得好笑,她反唇相讥:“不然呢,难道还想着姐姐与你藕断丝连吗?”只这一句话,裴临便察觉出了凌霄身上的蹊跷。他心下感受很是微妙。原以为人生逆旅,唯他与她是背负前世的苦行人,相同的际遇让裴临觉得,自己和她,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感应的。可现在发现,并没有。裴临波澜不惊地抬眼,淡淡道:“你也是。”凌霄压根就没有掩饰,她昂起下巴,道:“对。”裴临默了默,忽然问道:“她还好吗?”在姜锦以为自己见到的不是前世的裴临的时候,过往的痛楚逐渐模糊,只留下他的那些好供她怀念,但当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从前那些孤寂不愉的回忆,却还是能占上风。此时,凌霄的心情大抵也如是。当往事只是往事,她到底还是有一点为当年裴临以身试毒的举动而动容,在姜锦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劝阻或者如何。可等一个活生生的裴临站在眼前,凌霄便又想起了他的那些冷待,给不出一点好脸色来。无论如何,是他辜负了姐姐。凌霄嘴毒得很,只不过从来不在姜锦跟前展现罢了,她冷冷哼笑一声,给裴临怼了回去。“裴大人是希望听到,姐姐她以泪洗面不得欢愉的消息吗?那你可想太多了,姐姐最恨旁人欺瞒,你越是骗她,她越不会为你伤怀。”裴临垂下眼睫,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有笑意晦暗莫明。凌霄皱眉。前世他便是这副嘴脸,难怪这一世还是一样重蹈覆辙。从前都要姜锦拦着,她才没跟裴临真的打起来,眼下无人阻拦,只有一个状况外的小豆丁扒在门边、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凌霄深吸一口气,从前世绵延而来的厌恶和恶意,催使她开了口。她的语气竟有些怜悯:“裴大人,你不会对从前之事,还抱有期望,期望她知道你最后做了些什么,回心转意?”裴临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凌霄是见证者,而她不会对姜锦有所隐瞒。他眉梢微挑,笃定道:“你说予了她听。”凌霄微笑:“是啊,裴大人。你最后做了什么,姐姐其实都是知道的,可她并没有动容。”“在你这次挡箭以后,姐姐问我最后发生了什么,”凌霄顿了顿,继续道:“以身试毒、追随而去,如此感人肺腑,却只是让姐姐真正放下了前世,好心无芥蒂地去喜欢那个并不是你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若拿来纸笔,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力透纸背。袖底,裴临的双手合拢成拳,几乎是强行压抑住翻涌的情绪。无法怨怪他人。是他自己把真心酿成了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凌霄说着,眼底不无快慰的神色,可是见裴临如此情态,她忽然又觉得很是荒谬。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要这样冷嘲热讽的机会,她只想看着姜锦平安顺遂,不要经历这些。凌霄轻轻一叹,“裴大人你可知,从一开始,你就在重蹈覆辙,不是时运,是你的欺骗把她越推越远。姐姐一向是嘴硬心软的人,若一开始你就坦诚相待,你根本不会走入今日这样的局面。”裴临的眼睛漆黑如点墨,瞳仁幽深,仿若忘不进的无波古井,叫人瞧不出其下的情绪几何。一步错、步步错。凌霄所述这些,他如何不知晓呢?他将一切推入如此境地,所以也活该抱着空山旧梦,夜夜煎熬。“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裴临静静道:“不过,我也有不得不瞒她的理由。下回早些将薛然送来,晨功要赶早。”……油盐不进,死一边去吧。凌霄忽然觉得骂他都是轻的。她冷笑一声,随即收敛神情,朝一旁的薛然招招手,同他道:“好生练武,以后把坏人全都打飞。”被灌了一脑袋听不懂的话,薛然的表情十分懵懂,他愣愣地点头,道:“我会的。”薛然的小脑袋就在裴临手边,自然而然的,裴临伸出手,头回摸了摸小孩儿的发顶。他忽然很想知道,姜锦有没有期待过一个孩子,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神奇的存在?不得而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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