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回在车内,听到外面两个护卫大喝“来者何人”,他动作一顿,安抚了母亲两句,随即便撩开衣摆、大步下了车。就他下车这一会儿功夫,那两个护卫就已经被撂倒了。顾舟回眉心突突地跳。倒也不能怪他们功夫太差,实在是他这一行实在是朴实到家,箱箧里除却些书还值点钱,并无财宝要守护,自然也没必要找来本领多高强的人随行。顾舟回往前几步,扶两个护卫起来,随即,他又朝没有继续动手的不速之客抱了抱拳,冷静地道:“不知阁下意欲何为?何必动手,我们可以先聊一聊。”“不速之客”正抱着臂,闻言,他冷冷道:“我只要一样东西。”顾舟回一愣,想到犊车上的母亲,好脾气地道:“阁下但说无妨。”对面的男子不答反问:“方才那女子给了你什么?”“荷包?”顾舟回下意识答。那不速之客已然走近,朝他伸出了手,道:“不是你的东西,还是交出来比较妥当。”作者有话说:姜锦:?——◉ 第72章活了两遭的人了, 居然还干得出这种拦路打劫的事情。裴临从未如此意气用事过。黑吃黑的手段,他熟稔得很,劫粮草堵追兵, 也不是没干过, 但是要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施加武力, 确实还是有些不寻常了。坦白说, 裴临觉得自己很幼稚、很好笑。他略一抬眼,看向犊车旁站着的文弱书生。一身青色的缺胯袍,从头到脚都素净得像个新寡的小寡妇。五官是端正明朗的, 只不过怎么瞧都不太顺眼。裴临目光微顿,眼神停留在顾舟回单薄的肩上。这是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与他相似的地方。姜锦若是想,大概一拳捶飞两个也不在话下。可就在昨夜,他们亲昵地相偕河畔, 近处细柳依依,远处月色明媚, 就像是上苍有意, 特地渲染出这样的好气氛。许是夜风冷凉,顾舟回解了外袍, 披在了她的肩上。天色阴沉沉,裴临放心不下, 自姜锦离开之后悄悄跟在她身后, 只恐她再出什么岔子。正好,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本该识相地离开,却自虐似的未曾挪步。不过即使看见这一幕, 裴临的理智也并未消失, 在裴焕君和凌霄等人赶来此地之后, 他愈发能够确定,眼前所见,千真万确是姜锦安排好的戏码。可演戏又如何?这何尝不算她对顾舟回的信任?同样无法忽视的是,裴临的心脏在胸腔毫无规律地狂跳,没来由地情绪火燎似的不断蔓延,直至今朝。姜锦不可能猜不到他没那么容易死心,大概还是会因为所谓的“保护”跟上她。或许……她也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然而,她并不在乎。她凭什么要在乎呢?如她所说,他们已经毫无瓜葛了,除却那些乏善可陈的、毫无新意的陈年旧事。在姜锦上刺史府的马车离开之后,裴临立在树影的阴翳中,久久不曾离去。他忽而明了了姜锦今夜是想做什么,只怕除了不小心受了伤流了点血,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而那杨柳下的顾舟回却也没走。他背对着石砌的粗糙阑干,站了很久,直到马车的影子都全然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一丁点挪步的意思。活生生一出尾生抱柱。裴临忍了又忍,拂袖而去。然而今日,听见凌霄那故意为之的刺激之后,裴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转身去往了云州城外。他留不住的东西有很多,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至少这一次,他得留住点什么。很堂皇的借口。此地还未至官道,又远离城门,四下无人。裴临十分坦荡地说明了来意,随即盯着顾舟回道:“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交出来比较妥当。”顾舟回本就还在状况外,闻言更是一愣,他直觉眼前这人话里另有含义,可一时间却想不明白。他的眉峰下意识一皱,下意识把裴临的话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见顾舟回迟迟不答,裴临勾了勾唇角,笑了笑,道:“还需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剑刃的寒光闪得更近了些,顾舟回本想往后退,但他忍住了,冷静地开口道:“一点私物,阁下取之何用?”姜锦交予他做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拱手漏给旁人。况且,就算她没有明说,但是顾舟回不是傻子,能猜到这些事情一定干系重大,根本不可能把东西交出去。这份犹豫显然只会被裴临理解成不舍,他嗤笑一声,道:“很抱歉,那我便只能动手了。”那两个护卫倒是尽忠职守,试图拔刀,被顾舟回拦住了。顾舟回脑子转得快,他清晰地记得,这位不速之客方才提及的只有荷包,而非画像,也就是说……至少,他是不知道里头是有什么的。顾舟回垂了垂眼,压低了眉梢,双手揣入袖中,道:“以卵击石,岂非蠢材?虽不知义士为何想要这东西,但我的亲娘还在犊车上,是不可能同你硬碰硬的。”袖底,他动作极快地把画像卷入里衣袖中,旋即又在袖袋里摸索出一小锭银角放进荷包,随即抛了出去。裴临眉梢一挑,眼疾手快地接过。荷包入手的粗糙质感盘桓在掌心,他似乎却连低头多看一眼掌中之物的耐心都没有,抛下一句“那可多谢”之后,立时便走得无影无踪。“顾公子……”一个护卫小心翼翼地出言提醒。顾舟回这才醒过神来,他皱着眉,像是很不能理解。他同护卫道:“无妨,世道艰辛,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也正常,许是过路人没了盘缠才行此事。”他又上了车,安抚过母亲之后,才悄悄地再将姜锦让凌霄拿予他的画像展开。意外终究让顾舟回心生惶恐,害怕再横生枝节,他索性死盯着这张画像,直至每一处细节都刻入脑海。读书人的记性自然是好的,确认自己记清楚之后,顾舟回摸出一只火折子,将它焚毁了。记在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返回云州城后,裴临转头去了一处典当行。这里也是他的产业,他和手下时常在这里落脚见面。见他来,原本正闲坐着喝茶的元柏起身迎了上来,道:“三郎,我正好有事同你禀报。”裴临睨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这两日清闲,喝了几盏茶了?”元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和裴临一起往内间走。内间无人,好说话。裴临问他:“那裴焕君手底下的两处铁矿,可摸清楚是怎么渗进去的了?”元柏点头,道:“主官早就和他暗通款曲,一起应付朝廷的监察罢了,在帐上做些手脚,偷偷留下一部分,不是难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