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心里奇怪,以她对岑君的了解,能连续两次调研这家公司,应该是印象挺好的。况且从调研结果来看,公司各方面都很优秀,连研究站的研究员都令人钦佩。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不太满意呢?直到晚上,她才解了这个疑惑。傍晚的时候,他们四人在研究站里吃了晚饭,厨师特地做了几个大菜,味道是很好的,但江南头晕脑胀,实在吃不下,早早便离了席。她大概是真病了,脸上身上都很热,躺在床上难受得要命。岑君敲门进来时,看到她通红的脸加上迷离的眼神,脸色立马变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唇角抿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发烧了。”他扶着江南坐起来,给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嗓音沉沉,“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只是有点着凉,可能那天玩水又吹了点风……”江南挺惭愧的,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弱,现在发烧躺在床上只怕要给岑君添麻烦了。他一定会生气吧,嫌她累赘。岑君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也不像生气,像是一种更为沉甸甸的情绪,从记忆里翻腾出来,压在他心上。“你先坐着,喝点温水,我去找药。”岑君倒来热水,递到她手上,确定她意识清醒没有问题,才走出去。江南烧得云里雾里,只能模糊地看着他背影点头。过了十来分钟,岑君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盒退烧药,有些庆幸地说:“这里离镇上远,也没有车,要去医院只能等明天早上。还好研究站里有退烧药,就这么一种,先吃点吧。”他打开盒子,修长的手指在药片上轻轻一摁,正要把药取出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对布洛芬过敏吗?”江南迷蒙地睁开眼,有些痛苦地咽了下嗓子:“过敏。”岑君把药塞回去,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比她还焦急。江南想安慰他,便抿了下唇,挤出一个笑:“没事的,熬一晚上就退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岑君闭了下眼睛,像在控制着内心涌动的不安,闷闷地道:“发烧可大可小,是件很危险的事,你现在起码有39℃,必须降温。”但现在,既不能去医院,又找不到退烧药,只能这么挨着,情况万一越来越糟呢?岑君不愿意往下想。两人正说话时,一个研究员看门没关,探头进来。听说江记者发烧了,还对布洛芬过敏,立马表示可以试试吃中药,他们这边山里的村民病了,都是熬两碗中药,立马药到病除。岑君听到“中药”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嫌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和地道了声谢,表示看看情况再说。等研究员出去,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江南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嘴里蹦出几个词,什么“直升机”、“紧急”、“多少都行”……江南挣扎着爬起来,抢过他的手机,挂掉了。“你!”岑君五官本就深邃锋利,现在微微含着怒气,整个人看起来气场极盛,叫人根本不敢与之抗衡。他以往的温和做派,此时荡然无存,好像原本就是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江南把他手机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抱着爬回床上去了。做完这套动作,感觉更晕了。岑君想要夺回手机,面色冷峻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女孩儿薄软的T恤,和下面白皙细腻的肌肤,脸色复杂了一秒,到底没舍得下手。这时候把手伸进她衣服了,岂不是趁人之危耍流氓?江南见他不动,知道自己得逞了,于是好言相劝:“真的不用那么夸张啦,就是感冒发烧而已……”岑君不为所动,脸色更冷了,尤其是听到“发烧”两个字的时候,眼角颤了一下。江南不想再惹他生气,服软道:“那我吃点中药怎么样?也可以清热解毒的。”岑君语气森然,嘴角挤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中药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用,你连这都不知道?”“……”江南僵在那里,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带有偏见的话从岑君的嘴里说出来,以往的他,不论对哪个行业哪个领域哪个公司,都从来没有表达过一丝一毫的区别对待。江南以为,在他眼里所有东西都存在即合理,所有东西都应该辩证地看待,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但这次,他很明显地表达了对中医药的鄙视与抗拒。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呢?大概是江南看他的眼光过于探究和专注,岑君似乎感到一丝难堪,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话,背离了一个顶级投资人的原则,他转身走出门去。外面天色暗了下来,从半山腰眺望夕阳原本是很美的,但他现在没有赏景的心情。他脑海中全是江南那烧得通红的脸,和她闭着眼皱眉的样子。有人从背后戳了一下他的腿:“哥哥好!”是大毛和二丫来了,他们手里又拿了两袋小饼干,递给他:“姐姐呢?我们来找姐姐玩,妈妈说只能玩半小时就得回家。”岑君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把零食装回他们的口袋:“自己吃吧,姐姐病了,发烧了,躺在床上休息。”“啊……”大毛很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双眼炯炯地问:“姐姐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好起来啊,明天你们就要走了。”二丫难过地快哭了:“姐姐不能跟我们玩了吗?她说教我扎好看的辫子呢。”岑君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站起身来,对他们说:“快回去吧,天要黑了。”他走回研究站里,房门虚掩着,走进去发现江南睡着了。第74章江南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江南害怕一直躲,躲到一条巷子里时,男人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抱住她。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告诉她:“我找你很久了。”江南在梦里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她吓得不断挣扎,拼命嘶吼,感到全身越来越热,猛地一下惊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发现岑君坐在她床边,神情凝重地喊着她名字,手上还拿着一块湿毛巾。他没有休息吗?一直在这里照顾她?岑君扶她坐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看着她喝下去。江南边喝边抬眸看他一眼,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说了声:“谢谢。”声音烧得嘶哑。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现在这样,身在异乡,全身滚烫,意识模糊,却只能靠免疫力挨过去。江南想,幸好有岑君在。他没有丢下她,反倒像自己的家人一样,精心地看护着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