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自庭院中照来。李羡鱼清楚地看见,这次进来的,既不是金吾卫,也不是守门的那个老宦官。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宦官。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绿裙子的小宫娥。李羡鱼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里。他们也是过来看书的吗?她想,那希望他们在拿书的时候能够留意些。别像她这样,碰了一指尖的灰才好。正思量间,年轻宦官已带着小宫娥走了过来。他们停在她与临渊藏身的横梁底下,神情亲昵地说着小话。那宦官伸手抱着小宫娥的腰,低头去亲她的耳朵,原本尖细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人听见:“我的小星星,我的小月亮,这几日不见,我可想坏你了。”那小宫娥脸色红红的,也伸手抱着他的背,语声又酥又软,带着一点娇嗔:“都怨你。你分明知道我的配房在哪,都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几夜,等得人都瘦了一圈。”宦官哄她:“我这不是我过来看你了么?”他说着,面上微微涨红,像是有些急切:“好容易今夜我们一同上值。春宵苦短,我可等不得了——”他说着,便将那小宫娥翻转过来,将她往书柜上推,让她趴伏在书柜的隔板上。右手则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很快寻摸出一个模样古怪的物件来。而正在此刻,李羡鱼倏然觉得眼前一暗。是临渊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少年清冷的香气罩落下来。他俯身欺近她的耳畔,咬牙低声:“公主阖眼。”她在临渊的掌心里轻眨羽睫,有些不明白临渊为什么要让她阖眼。是怕她看见那宦官手里拿着的东西吗?可是她已经看见了。那是一个玉雕的摆件,看起来又丑又奇怪。是她见过最难看的东西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拿玉去雕那么难看的东西,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李羡鱼想转身去问临渊。但梁上的地界这般狭窄,她像是一转身便会掉下去。便只好微微仰起脸来,就这样轻声问他:“临渊,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呀?”她猜测道:“是什么工具吗?”看起来,有点像个捣药的药杵。话音未落,她便听临渊在她耳畔咬牙道:“公主!”李羡鱼轻缩了缩身子,隐约觉得临渊似乎有些生气了。他的语声低哑,心跳声却是这般迅疾,在静夜里宛如疾雨。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也变得这样的烫,像是要将她的面颊也一并烫红。李羡鱼有些怕他一生气,就将自己丢在梁上不管了。便悄悄收了声,乖乖地阖上眼睛。临渊也松开了遮住她眼睛的大手,转而捂住她的耳朵。四面安静下来。李羡鱼觉得自己似乎听不见他急促的心跳声了。可视觉与听觉不在的时候,其余感官却又被这样无限地放大。她觉得临渊的指尖是这般的烫,拂落在她颈侧的呼吸也是这般的热,像是要将她放在身上蒸熟。李羡鱼想躲,但梁上的空间着实狭小。她一侧身,便撞上临渊坚实的胸膛。她面上愈烫,本能地换了个方向闪躲,身子却又失去了平衡,往梁下坠去。临渊不得不松开捂着她耳朵的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从横梁的边缘捞回来。李羡鱼觉得耳畔风声一动,自己像是在空中掉了个个,有些晕头转向。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从背对着临渊变成了面对着他。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腰肢,而她正坐在他修长的腿上。夜色里,少年薄唇紧抿,牙关紧咬。一双本就浓黑的眸子愈发黑沉得像是夜色。他看着她纤细的颈,柔软的唇,眼神是那样的凶,像是狼盯着兔子。而隔着一道并不算宽阔的横梁。她听见那穿绿裙子的小宫娥低低唤了一声。嗓音那样的酥,那样的软。令李羡鱼都跟着绯红了双颊。作者有话说:明天加更~加更加更~20点前就更~第46章李羡鱼觉得面上烧得发烫, 仿佛再多听一句, 她便要滚沸起来。于是她慌忙伸手,紧紧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蝶翼般的长睫随之轻颤了两颤。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底下的两个人奇怪极了, 拿的东西奇怪,做的事奇怪,发出的声音也奇怪。而不仅仅是如此。仿佛连她面前的临渊都变得与素日里不同。他的眸色格外的浓沉, 不见寸光, 像是翻涌着浓黑的夜色, 从不离身的长剑被他放落在横梁上,握在她腰上的大手格外有力, 掌心上的热度透过她薄薄的衣料传来,炽热滚烫。李羡鱼面上更烫。临渊这样直白地看着她, 令她不知为何, 蓦地想起方才那年轻宦官咬小宫娥耳朵的场景。她想,难道, 临渊也想咬她吗?可方才那名小宫娥被咬了耳朵,面上都红透了,看起来便疼。她向来怕疼,不想被咬耳朵。李羡鱼便将捂着耳朵的右手放下,本能地想将离她太近的少年推开些。好空出些让她能够安心的距离。临渊蓦然抬眼。李羡鱼有一刹那的紧张。但临渊却并未咬她,只是抬手,替她将那不能入耳的声音挡住。李羡鱼轻愣了愣。她对上临渊的视线。少年的眸色浓沉,呼吸也格外急促。未持剑的手紧握住横梁的边界,筋骨漂亮的手背上骨节微白, 青筋浮起。李羡鱼本能地觉得心慌。她觉得, 若用动物拟人。那眼前的临渊便应当是一匹孤狼, 正在克制着自己本能的,吃兔子的欲望。而她便是那只兔子。李羡鱼有些害怕。她往后挪了挪身子,却又被临渊紧握住了腰肢。他抬眼望来,竭力忽视着掌心中传来的柔软触感,语声因压抑而略微沉哑:“公主再躲,便会掉下去。”李羡鱼不敢再动,只是怯怯望着他。她惴惴问道:“临渊,你会咬我吗?”临渊蓦地看她。少年呼吸似又急促了些,但他很快便错开视线,紧阖上眼,低声道:“不会。”李羡鱼这才悄悄放下心来。她坐在临渊修长的腿上,视线也比素日里略高些。此刻不必抬头,便能清晰地看见临渊面上的神情。少年剑眉紧锁,狭长的凤眼紧紧阖着,修长的眼尾上溢出寸许薄红。他淡色的薄唇抿成一线,握着横梁边界的长指用力得近乎要将那块木头掰下,但是握住她腰间的右手却没添半分力道。隐忍又克制。夜风拂来,吹动长信宫灯上的烛火摇曳,火光急促地往上升腾。李羡鱼透过明亮的烛火望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像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快了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