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走进低垂的红帐里,换上寝衣,将自己团进锦被里,徐徐睡下。阖眼的时候,她朦胧地想着——等这几本话本看完的时候,便再与临渊去街上买些新的回来吧。既然他没有想起自己的家人来,那他便还会在披香殿里住下去。住好久好久,直到他们的三月期满,或者是,她嫁到呼衍去的时候。红帐低垂,烛影深深。李羡鱼沉在自己的心绪中,安宁睡去。*翌日清晨,在李羡鱼醒转之前,临渊便已离宫。他并未在长街上游逛,而是径自走到陋巷中,一家还未开张的杂货铺子前,抬手重重叩门。里头旋即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嗓音:“谁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继而,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探出一张挂满不耐的肥胖脸孔,一张嘴还半张着,像是还忍不住要再抱怨几句。但视线落到临渊面上的时候,却如遭雷击般顿住。“您,您——”他卡壳了两下,方如梦初醒:“您快往里边请!”临渊抬步进去。木门重新合拢。临渊在狭小的杂货铺里唤出他的本名:“侯文柏。”像大玥与胤朝这等有国土接壤的邻国。不安插些细作,便如同在猛虎榻边小憩。如何能令人安心。而眼前的中年男人,便是在玥京城的细作之一。且,还是他负责管辖。侯文柏面上的神情更是激动,压低了嗓音道:“七殿下,您还活着?这段时日您音讯全无,京城里都在传,说是您去边关犒赏三军的时候,被大玥的士兵伏击,不是被俘,便是已经被害。”临渊冷哂。看来谢璟未在断崖下寻到他的尸首,倒是格外坐立不安。还特地令人放了他可能被俘的消息来。这样他即便能活着回京,亦有通敌的嫌疑。但这个局并不难破。他拿起铺内的纸笔,迅速写下一封短信,以火漆封口:“你即刻去遣可靠之人,将这封信递到我的长随手中。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处置。”他复又冷声:“至于我还活着这件事,不可走漏任何风声!”侯文柏双手接过,又问道:“殿下不回胤京吗?”临渊动作微顿,稍顷淡声道:“两日后,我自会启程。”他说罢,不再停留,背身往外。紧闭的木门重新被推开。清晨时风拂起他的衣袍,带来临近冬节时的寒意。少年持剑往前行走,修长的手指垂落,轻碰了碰悬在长剑上的那枚剑穗。浅金色的日光里,他淡垂下羽睫,平静地想——他答应过李羡鱼。与她一同过完这个立冬。作者有话说:第56章立冬前日, 落了一整夜的雨。待天明后, 披香殿里的路面上也结起了淡淡的霜花。李羡鱼的禁足未解,加之天气寒凉, 便索性让宫人将披香殿的殿门都关了, 自己躲在寝殿里,倚着熏笼翻话本子。这本话本里讲得是个卖花的姑娘和男狐狸精的故事。写得绘声绘色,新鲜而得趣。李羡鱼两靥微红, 正看得入神。忽有一阵寒风拂过, 将她正看着的话本子翻过几页。李羡鱼哎呀了声, 伸手将书页摁住。一抬眼,却见支摘窗外悬挂着的锦帘撩起, 是临渊自外归来。两人对上视线。临渊还未开口,李羡鱼倒是先绯红了脸, 心虚似地将手里的话本子直往后藏。情急之下, 她没能拿稳。话本从她的指尖坠下,眼见着便要落到熏笼上去。临渊箭步上前, 眼疾手快地将话本接住。视线垂落,正看到李羡鱼翻开的那页。里头正写到卖花女郎正在与自己的闺中密友说着小话。‘他是狐狸又有什么关系?纵使他有千年道行,我只消过去亲他一下,他照旧得对我俯首称臣。’李羡鱼也看到了这句话,双颊像是腾地一下烧起来。她慌忙伸手,从临渊手里将话本子夺回来,紧紧阖上。她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还没看到这页。”临渊嗯了声,既不说信, 也不说不信, 只是问她:“公主要臣帮着念么?”李羡鱼本能地要摇头, 可又想知道后面的事,便犹豫道:“你等等。”她背过身去,躲着临渊,悄悄将方才那页翻开,顺着看了下去。里头写着,卖花女郎的密友刚走。狐狸就溜进她的闺房里来,笑眯眯地对她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试试?兴许比天下最好的道士,还要管用的多。’话音落,女郎便开始亲他。从眼睛亲到嘴巴,又从嘴巴亲到耳朵,再从狐狸凸起的喉结上一路吻落下去。狐狸解开了衣裳。毛茸茸的尾巴缠着她纤细的小腿,尖利的牙齿咬住女郎垂落在肩上的乌发,将她白玉似的耳珠衔到唇间——李羡鱼双颊滚烫,‘啪’地一声将话本合拢。察觉到临渊的视线落过来,她便起身,将话本子藏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嗫嚅出声:“还是不要念了。她悄悄转开话茬:“今日是冬至,我们还是先包饺子好些。”临渊问她:“公主会包饺子?”李羡鱼羽睫轻扇:“我会的,只是包得没有月见竹瓷她们包得好看。”她说着,便轻推了推他:“临渊,你去小厨房里,将嬷嬷们备好的饺子皮与饺子馅拿来吧,我包给你看。”临渊应声。小厨房离寝殿不远,对习武之人而言,打个来回也不过顷刻。仿佛李羡鱼面上的热意方退,便见临渊拿着两盆馅料,与一碟擀好的的饺子皮进来。李羡鱼便也起身,往铜盆里净过手,又让他将东西放在长案上,自己则于长案后的玫瑰椅上坐落,从小碟里捻起一块饺子皮来,挟起一大筷子馅料,认认真真地填入其中,用饺子皮裹好。临渊垂眼,安静地看着她。看着雪白的饺子皮在她纤细的指尖里翻转了一阵,渐渐变成一个格外圆润的胖肚饺子。临渊思索了阵,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他见过生饺子,却与李羡鱼手里的不大一样。李羡鱼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说过的,我包的饺子没有月见她们好看。”毕竟,她也不是总包饺子的。一年到头,也就在冬至与年节的时候包上几个,权当是玩闹了。她这样想着,便又问他:“临渊,要是饺子不好看,你还吃吗?”临渊应了声。也从碟中拿起一块面皮来:“若是公主嫌烦,交给臣便好。”李羡鱼讶然:“临渊,你还会包饺子吗?”临渊顿了顿。他从未包过。哪怕是冬至与年节的时候,也都是御膳房里做好了,送到母后宫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