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周叙快步走向宋也的位置,刚一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宋也一下扑到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委屈极了。“周叙——”她趴在他胸口,拉长的哭腔慢慢喊出的名字几乎震荡了他的心脏。“我刚才真的……快要被吓死了……”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在寂寥的冬夜里显得尤为楚楚可怜。值班室照出的昏黄灯光将两人相拥的模样映在地上,周叙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深邃眼眸上拧紧的眉毛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担心。片刻后,薛放收回目光,悄无声息地再次点燃一根烟,只是这次却没抽,单纯夹在指间,看着它静静地燃烧。—“那个人呢?”这是周叙来到薛放面前后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很平淡,眼神却很严肃。“在里面。”见他抬脚就准备往里面去,薛放伸手拦住他,“别冲动,这是派出所,你想算账也只能等他被放出来。”周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下颚也紧绷着。过了好长时间,他深呼一口气,说:“我们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薛放看看他,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宋也,点头说:“好。”走出几步远后,周叙叫住他。“薛放,你的外套。”薛放转身,从宋也手里接过自己的校服,抬头时听到周叙低声说的一句“谢谢”。他挑挑眉,没说话。接近凌晨十二点时,漆黑的天空忽然飘起雪花。又是一个寒冷的雪夜。周叙和宋也并肩缓慢走在路上,派出所周围不好打车,他们要往中心地带走走才行。宋也走得很慢,就这也挡不住脚踝疼,没多久,周叙扶住她的胳膊,几乎是搀着她往前行。“是不是崴到脚了?”“你怎么知道?”“从你走路的姿势不难看出来。”宋也哑口无言,闷闷“哦”一声后再没多说。这时,周叙忽然停下来,松开她的胳膊在她面前蹲下,微微侧过头说:“上来,我背你。”看着他宽厚的背,宋也不合时宜地想起薛放调侃的那句“你最近好像又吃胖了”,于是迅速摇头:“不要,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我自己慢慢走。”“还逞强?”他整个上半身转过去面向她,“要么抱,要么背,你选一个。”“……非选不可吗?”“嗯,非选不可。”宋也抓着书包肩带瘪瘪嘴:“那还是背吧。”一路上行人很少,宋也伏在他背上,看见细细密密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发上,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耳边也只剩轻缓的脚步声和阵阵风声,她感受着他的心跳,忽然觉得,如果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的。她不知是否有幸能和他在一起,从懵懵懂懂的少年相伴到垂垂老矣的暮年,如果可以,她真想看看他老去的模样,是不是还好现在一样帅气呢?还是像他父亲一样,去掉一身少年气,多了几分儒雅和沉稳。幻想着这一幕,她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周叙。”“嗯。”“周叙。”“怎么了?”“周叙……”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而他也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回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下涌上来,宋也觉得胸口胀满了酸涩,一只手把他环得更紧,半张脸贴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周叙,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他低声说,嗓音微哑低沉,“小也,那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后来我想了想,我不该那样对你。”宋也耳朵一热,连带着脸颊也红了,声音变得更小:“这就是你不理我的理由吗?”“我没有不理你。”停顿一下,他继续道,“是你总是躲着我,我以为你生气了。”宋也连忙反驳:“我没有生气,你真的想错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总是回避我的目光?”“我……”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半天,趴在他耳边声若蚊蝇般,“如果我说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你会相信吗?”周叙沉默了良久,然后笑了,拖着长音问:“害羞?”宋也将脸扭向马路,心跳得厉害:“跳过这个话题吧,太难为情了。”他果然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笑意更浓,宋也脸烫极了,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笑。可当手指碰到他柔软的唇,她像触电似的一下弹开,心慌意乱到不知所措。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楼道里静的吓人,宋也从书包里找出钥匙后就站在自家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周叙拿过钥匙替她打开门,见她依旧沉默地站在那便问:“怎么不进去?”宋也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家里没人,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他顺势问:“要我陪你一会儿吗?”好。宋也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很晚了,你不回去的话,你爸妈会担心你吧?”“他们都已经睡过了,不知道我出来。”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他的陪伴,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小会儿,也足以让她没那么恐惧。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空旷的客厅里,宋也换了双拖鞋后和衣窝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疲惫又憔悴。周叙坐在沙发另一边,一手虚握成拳扶着额头,不知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多久,就在宋也快要睡着时,他慢慢站起来。听到动静,宋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心里的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别走。”“嗯,我不走。”周叙轻声说,“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宋也安心地重新闭上眼睛,拽着厚厚的毛毯将自己裹得更严实。很快,屋里响起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周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关掉客厅中央的那盏灯,随后折到沙发前。房间很静,也很暗。他微微俯身,借着阳台照来的光亮看向宋也。她睡得很沉,像个孩子,大概在受了惊吓之后,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胡思乱想。可显然她睡得并不踏实,眼睫还挂着细碎泪花,不知道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周叙慢慢蹲下来,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来,他很轻地叫她的名字,连续叫了三遍,一声比一声温柔,一声比一声缓慢,令人心动,令人沉沦。宋也听见了。她已经醒了,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回应,也没有睁开眼睛。突然,她感到他不断靠近,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了片刻,而后,一枚软软的带着湿意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脸颊,停留几秒后离开,接着又落在她的眼尾。小心翼翼的,隐忍而克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