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妖的问题解决,再无留下的必要,一队仙修离开前,去看了裴一。他仍瘫在床上装死尸,什么药都不吃。孑然将劝说无果眼圈发红的护卫嬷嬷们都给遣走。床上的人这才缓缓掀眼皮,“仙长是否晓得什么,我儿时见过阿清手里的那把单弦琵琶。”裴一声音沙哑,继续,“虽无凭,但我相信奈桥的死与阿清无关。”他干涸的唇角,露出一丝绝望的笑,“我恨,她离开之后,我才那么的相信她。”孑然看看床头小几上放着的那粒救命的药丸,他从袖内掏出一颗留影珠。“我曾答应阿清,此事保密,但你这样子,让人看不下去。真相都在这颗珠子里,看完之后,你若仍一心求死,随你。”孑然一行,临出门时,天空落了大雨。乌青青的层云卷着积水,哗啦啦自天空倒灌,整个春秋城蒙了一层郁色。几人解决了妖祸,不急着赶路,便在府内多呆了半日。几人在凉亭喝茶,那疯和尚又来了。最终,裴一服下那颗阿清用性命换来的丹药。和尚在青梅树下为他剃度。纷纷青丝缠着往事片片坠地。他想起初遇她的那个夜晚。想起之后的许多个因思念她而辗转反侧的夜。想起戏楼里说书先生口中那些风花雪月缠绵悱恻的词。他以前是不信一见钟情的,世人口中的一见钟情颇为荒谬,与其说一见钟情,倒不如说见色起意来得真实。可与阿清的相遇,让他相信原来戏楼里说的情爱故事是真的。青梅树下,她扑进他怀抱,温香软玉,她抬头,他望见她眸底清澈,那一刻,心脏某处咔嚓一声轻微响,似是冰雪消融的声音……他体会了他之前从未有过的快乐。可是,可惜,后来的后来,他对她那么坏……—雨后天空,蓝得让人心头一片空明。裴一一身僧服,站在青梅树下,仰头看着翠□□滴的叶子。他仿佛看到月华如霜的一个夜,一个小姑娘站在树杈上,飘逸的发带随风清扬,垫着脚,抻长胳膊努力够高处的一串青梅。姑娘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他,笑着递上手上的果子,“青梅,吃么。”和尚眼角滑下一滴泪。裴一乖乖随在疯和尚身后,疯和尚收到徒弟,笑嘻嘻转着檀木佛串,走出城主府大门,口中吟诵着:“有情来下种,因地果环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一队仙修目送两个和尚渐行渐远,他们陆续转身,顺着满是市井烟火气的长街走。只有慕月西仍站在原地,遥望裴一那身僧衣。简不语召唤人,慕月西跑两步跟上。别看小师妹性子张扬嚣张,实则是个心软的好姑娘,一定在替裴一难过。情深缘浅空留白,日后的青灯古佛能否安抚救赎一颗空空的心脏。阿清,阿清。怕是刻进骨髓,融入心脏,刻在某个和尚每一寸肌肤里的名字。“小师妹在想什么。”简不语问。“哦,没什么,觉得裴家那小子,没头发,也挺好看。”几个同门:“……”第55章 呐慕月西拎着一篮子双黄鸡蛋, 进了长乐赌坊的地下室。前头提灯引路的瞎眼婆婆,沙哑着声音感慨:“入鬼市的敲门礼,日日不同,有时简单有时难, 前日是半开的兰花草, 昨日是鸭头, 今日是双黄鸡蛋,姑娘短短时间竟寻到一篮子双黄蛋, 委实不简单。”慕月西顺着逼仄的台阶往下走, “还行。”就是跑遍了春秋城大小养鸡场和农家院,凡是瞧见有鸡窝的地方, 她都过去掏一掏。春秋城内剜心的琵琶妖解决后, 一队仙修本应返回天音宗。慕月西提议好不容易下山, 不如在城里多呆一晚,明早再动身回山不迟。孑然被天音宗宗规彻底洗脑, 无论身处何处,时刻将宗规刻在心头, 说修仙之人不可耽于玩乐,只她一人想玩, 耽误同门行程实在不妥。慕月西朝简不语求助,又给司空焦使眼色。简不语受不了小师妹撒娇, 硬着头皮说难得下山, 多呆一晚无妨。司空焦亦点头附和。孑然转头看断念。慕月西失望,这是要全票通过才同意她多在城里浪一晚啊。这个断念就喜欢跟她唱对台戏,这下浪不起来了。不料断念竟开口说了一个好字。全票赞成, 孑然只好同意, 几人又入住一家经济实惠的客栈。这次开了四间房。慕月西说累了要抱床休息, 就没跟同门们下楼用餐,回房后,跳窗户走了,去打听去往鬼市的途径。打听下来,竟是长乐赌坊。暗门口,两个石头人对慕月西篮子里的鸡蛋做了鉴别,挑出两枚混进去充数的单黄蛋,因为她的不诚实开了个天价罚款单,慕月西骂骂咧咧交完罚款,石头人这才打开通往鬼市的大门。春秋城之所以繁华,与十二鬼市中的一市之门便在城内多少有些关系。鬼市么,做的都是见不人的交易,因是你情我愿,仙门亦没过分打压。但慕月西认为,仙门之所以不将鬼市的地下交易抹杀的主要原因是,十二鬼市背后的老板是魔族四大长老。打击鬼市,便是跟魔界过不去,为了个小市集,挑起仙魔大战,不值当。鬼市于地下八层,颇潮湿,气氛阴森,商铺两侧挂人皮绿灯,有不少摆地摊的,什么都卖。打听了好久,慕月西才找到位于不显眼位置的一个小当铺。槐木匾,上书狂草体“无霁”俩字。屋内空荡荡的,别看外头看着小,里头面积颇大。丈长的柚木桌前,趴着个拿着放大镜看字的先生。门口的装饰老鹰头粗嘎一声叫,示意来客了。进门后,左右侧趴着的两只无毛三眼犬又对着她闻了闻气味。埋头看字的先生挺傲慢,头也不抬,随口问着来客,“想要什么。”慕月西听这声音有些熟稔,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她坐到桌对面的高脚凳子上,手指在桌面哒哒敲,“人脸灵芝。”“卖了。”“那可是南柯楼的东西。既然你们有人脸灵芝,南柯楼里的宝贝你们有不少吧。”先生这才抬头。慕月西见着对方脸的一瞬,哒哒的指尖停顿,微微张嘴。阿迟。这不是那个梦谈茶馆拉二胡,又在南柯楼兼职拉客赚中介费的阿迟么。阿迟见对方面具后的眼睛直盯着他瞧,“这位客人,你认识我么。”慕月西说不出话来。她现如今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仙修,头顶悬着随时轰下的无垠天雷,绝不能自曝身份。同时她也明白,为何这个小当铺竟有人脸灵芝。扶鸾宗主劈毁南柯楼后,河底灵库没了楼内灵脉护着,肯定得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