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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旷一怔,旋即起身,一把将她扣在怀中。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她听见他沉重的声音:“说的什么胡话,尽诅咒自己。”她有些惊讶:“我诅咒的不是你吗?”他有些苦涩地笑起来:“若是你先我一步而去,是想让我再死一回吗?自然是我先你一步而去,更为合适。”桑湄张了张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半晌才道:“你这样……显得我太过冷酷。”奚旷将她抱得更紧,声色喑哑:“我明白你的顾虑。你还想要什么,给你便是。”“真的明白吗?”她偏了偏头,在他耳边呢喃,“我想要的,是能自保的能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护卫。”“我知道。”他仍旧是保持着抱她的姿势,她也并未挣脱,两个人就这样静静依偎,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虫鸣,漾开在这漫漫的夜。“你在想什么?”桑湄问。奚旷答:“我在想,你怎么还不推开我。”桑湄伸手,按住他的胸膛,就在他以为她是要推开他的时候,她却道:“其实你想错了。”“什么?”“我其实,从未真正厌恶过你。”她缓慢地说道,“不管是在撷阳,还是在通宁,我虽对你有过怨,有过恨,却从来谈不上‘厌恶’。因为我心里清楚,我之所以会遭遇如今的一切,追根溯源,都是我自作自受。如果我当初没有骗你……”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说了。”他眉头隐隐地跳,“全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你比我坦诚,也比我勇敢,你会跪在我面前,对我说都是你的错,可是我却不敢。”她涩然勾唇,“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奚旷愣住了。像是一朵巨大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响,他被震得全身发麻,四肢僵硬,一片空白。她的手心滑过他的胸膛,最后停在了他的后背。她轻轻拥着他,道:“你来之后,为我做的事,我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心里有坎迈不过,所以才一直冷眼待你。可无论我提多么过分的要求,你都悉数答应,令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心虚之人。”奚旷喉头哽咽,他想说很多话,比如本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和孩子,比如是他自愿做的这一切,比如过去的事情,他早就原谅了她,而今日得她一句道歉,更是彻底圆满。他红了眼睛,汹涌澎湃的心潮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再也按捺不住,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们四目相对,他看见她眼中露出些许惊讶,最后归于平静,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如蝶翅,合上时带起的微微气流,像一阵狂风,席卷了他脑中所有的思绪。他彻底不再犹豫,略显急躁和凶猛地纠缠着她,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经历过的喜悦、悲痛、憎恨、哀怨、胆怯、恐惧、迷茫、庆幸……全都化在这一个混乱的深吻中。她细细的呼吸被他吞入喉间,她的嘴唇是丰润的花瓣,却在狂风暴雨中,变得泛软湿淋。狭小的空间,炽热的气息,清甜的味道,令他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方。他覆着她,从她的嘴唇吻到她的眼睛,又从她的眼睛吻到她的耳垂,最后又从她的耳垂吻到她的脖颈,仿佛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证明他的存在,才能证明他此刻对她的拥有。烛光昏昧,她是悬崖边上一株摇摇欲坠的春草。……夜露凝结,她感觉到他离开了她。“……”桑湄眉头狠狠一跳,这辈子都没怎么有过的羞耻心突然开始作祟,她抬起脚,轻轻把他往外一踹,然后自己往旁边一滚,滚进了被子里。她缩在被子里,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出去了。屋外有个储水的大水缸,她听见水瓢舀水的声音,而他在外面待了很久,都没回来。她很累了,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门进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灶上水开了,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我给你擦擦。”桑湄不动。“罢了,你不动就不动。”他说着,掀开了她下半截被子。她腾地坐起来,一把按住自己的被子,脸色嫣红地喝道:“出去!我自己来!”他眼含笑意地瞧了她一会儿,才道:“好,我出去。”他出了屋,关上门,桑湄扶额冷静了一会儿,才下床把自己清理干净。她端着水盆,站在门口道:“开门。”门开了,桑湄把水泼了出去。她把空盆搁在架子上,瞪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又回了屋。奚旷忽然搂住她的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手臂又是一个用力,将她打横抱起。桑湄惊叫:“你干什么!”奚旷用脚把门勾上,抱着她到了床上,将她轻轻放好,给她盖上被子,弯下腰,吻了吻她的眉心。“什么也不干。”他说,“睡罢。”他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走到桌边,吹熄了蜡烛。桑湄:“……”男人,真可怕。她这样想着,便也懒得再管他夜里怎么睡。反正她是生生熬了半宿,现在身体累极了,直接卷着被子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日上三竿。“奚旷……”她睡得浑身绵软,懒洋洋不想动弹,“过来扶我起来。”没人答应。她坐起来,扬起声音:“奚旷?”仍是没人答应。她纳闷地起床,却发现桌子上写了一张纸条:我下山一趟,锅里有粥,记得吃。揭开锅盖,里面果然有刚熬好不久的肉粥,香气腾腾。然而桑湄看了两眼,把盖子重新盖上,并没有去吃。她梳洗一番,直接自己下了山。今日天气很好,山林里鸟雀啁啾,翠色如新。她走到山脚,只见不远处开阔的野路上,一辆马车正静静停在那儿。几个男人正倚马而立,神色轻松地聊着些什么。桑湄径直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那几个男人转头望来,看清是她时,不由面露惊愕。桑湄扫视一圈,淡淡道:“朱策呢?”几人对视一番,其中一个站出来道:“回桑姬的话,朱大人他……不在。”“那你们主子呢?”“陛下他……也不在。”桑湄点点头:“既然都不在,那你们几个是在这里干什么?等我?”“……”亲卫们面面相觑,俱不知如何作答。桑湄伸出手,抹了一指车轮上的泥巴,还有点湿,显然是刚到不久。“挺好的,这么快就把你们喊来了,看来是势在必得。”她笑了一笑,可这笑却令亲卫们毛骨悚然。他们眼睁睁看着桑湄登上了马车,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磕磕巴巴地道:“桑姬且慢……”“怎么?这难道不是给我准备的?”她回过头,盯着那些亲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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