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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李御微微意外:“只是平日很少会绣到鹤。”仙鹤一般都是出现在官员的补子上,平日里绫枝绣的,多是花鸟景色。绫枝眨眨眼。朝廷的一到三品大员,衣衫上会有凌云的鹤。郁哥哥在杭州都这么神气,在那京城,定然也在官场有了一番作为,想必升为三品,也是早晚的事儿。到了那时,他的私服也都是有鹤的。她作为郁哥哥的妻子,怎能假手他人呢?当然要先练好啦。不过就算用不上也无所谓的,只要绣的能穿在郁哥哥身上,是绣仙鹤还是鹌鹑练雀(注1),是绣绫罗还是粗布,她都甘之如饴,想起便要勾起唇角了。“郁哥哥以后能用到什么,绫枝便绣什么。”绫枝小下巴一抬,认真道:“而且绣得比从前好看许多许多了。”少女的声嗓满是温柔的甜意。喊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李御心头的烦躁一闪而过,忽然不晓得所谓从前是哪个从前。他想要少女灿若繁星的眼眸里盛着他,喊的是他真实之名。不过也无碍。李御心道,她不管唤谁,终究唤的都是自己。等过几日陆郁一来,便告诉她真实身份,说来也是趣事,只怕是小姑娘要吓哭了。作者有话说:女鹅:谁哭我不说,反正哭的不是我注1:指□□品文官的官服图案第20章 出游两人围着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了片刻,绫枝又想去喂喂小鹿。李御只是笑着,便随她去了。园中仍遍植柳树,春风起,满园飞絮。绫枝走在小阶上,偶尔用手在鬓边轻轻挥几下,偶尔手拂裙摆。李御用余光看到了她的模样,也未曾放在心上。只到喂小鹿的间歇,他一转身,却发现小姑娘正在春光下偷偷侧身,背对着自己拿出随身带的巴掌大菱花纹铜镜,借着镜光,揪掉飘落在发丝和衣衫上的柳絮。她的神态极为认真,小心翼翼的压着桃心簪,将缠落在簪子和发丝上的柳絮轻轻扯去。细致妥帖的生怕扯乱了发丝,又连最轻的柳絮都不放过。周遭柳絮飘扬,仍萦绕在绫枝周遭,小姑娘挥动着纤柔的手指,捻了柳絮,鼓着腮帮吹散飞絮。李御驻足,就这么望着她吹散掌心飞絮,如同观赏绝世之画。他从前未曾留意过女儿家的情态,如今才晓得,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是如此活色生香。女为悦己者容,她定然是极为在意自己的。所以细微到挂在鬓角的春日柳絮,都如此在意,生怕坏了在自己眼中的仪态。可他又怎会在意满城飞絮?他在意的,是她这番不安娇羞的小女儿神态,和对自己,无法作伪的在意。李御心中一荡。飞絮如飘雪,北城冬日,总有雪落。今年冬日,便能和她携手观飞雪,到那时,他便能亲自替她将发梢上的雪花拂下,再和她聊起今日的飞絮情思。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已到午后,二人去就近的柳莺弄堂里用了杭帮菜,还未用完膳,便听得窗外喧哗声起,侧眸从桌畔支起的窗中看去,外头人影四散,淅淅沥沥的春雨竟毫无预兆的打湿了青石路面。“呀,下雨了。”绫枝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杭城总是如此,雨下得快,去得也快。”“无碍。”李御定定的注视着小姑娘探窗的侧影:“用罢膳,等片刻瞧瞧情形。”待他们用完膳,这场春雨丝毫没有转小的迹象,反而愈下愈烈。李御从京城本就带了贴身的金吾卫,如今杭州知府放心不下,又着意增添了许多,这些人中有一些远距离守卫,有一些却近身服侍,也随二人到了饭馆,其中一侍卫按捺不住,起身便要为李御撑伞。李御淡淡一扫视,眸中分明有警告意味,那人脚步踌躇,不敢上前。倒是另一个侍卫机灵,捧伞上前道:“公子小姐可是没带伞?我们家恰多带了一把,不若屈尊先用一阵。”李御不说话,只含笑望着绫枝。绫枝自然是极开心的,双眸如繁星簇簇,笑着道:“多谢,贵府在何处,到时我们一定奉还。”“不碍不碍。”绫枝还是见的世面少,未曾发现此人对她的态度,有种掩饰不住的恭敬:“一把伞而已,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李御望着,唇角无声勾起:“那我们一同撑伞走吧。”周围的金吾卫,眼看着向来冷然的太子,随着一个穿碧色衣裙的小姑娘,一同踏入微茫烟波的江南春雨中。两人同撑一把伞,这伞并不大,两人肩头不知不觉便贴在一处。雨声渐急,周遭的一切皆被笼在氤氲蒸腾的水汽中。周遭萦绕着甜香,似那庭院中的绣球香与荷香糅杂在一起的味道,想来是主人在那院落久了,皮肉浸染了几分江南特有的香气。那侍卫,倒是极有心,极会办事之人。绫枝只觉得身侧人的声音夹带了几分雨汽,低沉的在耳边响起:“前头桃林里,有个废弃的九孔桥,我们去桥洞下避一避。”说罢,便随着人群朝前赶路。春雨从周遭吹入伞底,吹面不寒,沾湿薄衫,四下都在混沌之中,那若有似无的陌生雪中寒松气息却始终萦绕。绫枝看不清周遭,也看不清身侧陆郁的轮廓,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慌乱,那种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的慌乱。周遭人,还是她的陆郁哥哥吗?她忽然生出天地之大,无处可走的慌乱,忙喊道:“郁哥哥……”她听到身侧人低笑一声:“嗯,在呢。”这声音,仔细想来其实也甚是陌生,至少和十年前的迥然不同。绫枝听到了答案,不知为何,也未曾放下心。雨帘之下,两人为了避雨,难免挤挤挨挨,被春雨打湿的肩头碰着,绫枝手指甲掐着掌心,心跳如乱珠狂跳。到了九孔桥下,才总算松了口气,周遭雨汽渐消,两人收了伞,才发觉这九孔桥下挤满了往来避雨的人群,也大多是年轻男女或是一家出行,三三两两,甚是热闹。李御低眸,小姑娘左边肩头的薄纱碧衣还是被春雨打湿了,水盈盈的汪在肩头,显得人愈发纤柔瑟瑟。他顿了顿,将外衫褪下,语气不容置疑:“披上。”“不用……”绫枝眉心一跳,脸蹭的红了:“我不冷……”“春日不比冬天,你刚淋了觉不出,被风一催,便有寒意了。”李御身姿高大,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却自有让人不可违拗的气场:“披上。”绫枝顿了顿,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怎的,身上轻轻一抖。郁哥哥对她还是极为耐心,堪称温柔的,可她却总觉得不知哪里说不出的不对,譬如当下,就算他用如此温和清越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自己的心底却总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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