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淮王不由得噤声,陆郁温润的笑意如同掺了寒冰,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没来由的全身发冷。“先生,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淮王毕竟还是孩子,看到陆郁这等眼神,不由得有几分奇怪。“没有。”陆郁笑意不变:“臣只是觉得,殿下真的是聪慧过人。”可惜聪慧过头,便离死不远了。离开淮王府时,陆郁眼眸逐渐冰冷。枝枝从前是何人,淮王一清二楚,却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等话。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枝枝分毫。淮王既然有了此等念头……陆郁如春日清泉般的眸子冷冷眯起,待到此人继位后,也不必再留了。*京郊的一处别院,乌瓦白墙,临溪照水,甚是清雅婉约,陆郁一进去,众仆人立刻相迎道:“陆公子……”陆郁低声道:“起身吧。”“陆公子……”这仆人战战兢兢赔笑道:“您说的主子夫人,何时才能到呀,下人们日日闲着,都有几分……心里不安了呢……”这清雅的公子哥出手阔绰,先是买下了这处别院,完全按照江南的风情建了起来,后又买了许多仆人杂役,可迟迟不见主子来,每次问起,这清雅的公子便会微笑说他是苏州人,携夫人来京城小住,可夫人路上遇到了阻碍,暂且还没能来此地,待到夫人来了,一切便都可回归正常。他们本来没有疑心,毕竟这公子贪谈吐清雅,一看就知是江南人,可渐渐地,这所谓夫人一等不来,二候不至,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说这公子甚是古怪,非要将那家具摆件按照什么模板放着,一分一毫都错不得,有一次,那梨花案的三个椅子被丫头少放了一个,从来未发脾气的公子,便将移动之人打了一顿板子,冷声说:“夫人,本公子和董然,,当时便是在梨花案上一同吃糕点,你少摆一个椅子,是准备赶走我们三个中哪一位啊!?”此事之所以诡异,是因了有一个丫头看到里间供奉的牌位上,名字赫然是董然。此事一出,众人都吓得不轻。这古怪公子还甚是爱布下蜻蜓,厅堂里,院落中,几乎处处都有蜻蜓,他偶尔还会用那玉做的手指去抚那蜻蜓,喃喃地叫一个人的名字……这些丫鬟本来对这公子甚有好感,可如今却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有些人便开始传,说这公子其实得了痴心疯,他要等的人,早就不在了。他如此痴心,将这家摆成从前的模样,只是在等候一位鬼新娘。这宅子的地方本是极好的,但人烟稀少,再加上种种流言,众人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看到公子微笑的温柔模样,都觉得……甚是可怖。因此这管家仆人看着陆公子又开始清点蜻蜓,便觉得后背发麻。“公子……公子……夫人……何时回来啊……要不要咱去接接……”“这次是真的快来了,你们都好好打扫,夫人最喜欢的便是这江南模样宅子,你们别忘了说苏州话,她刚从江南来京城,定然不习惯,你们莫要让她有什么不舒服。”仆人们都应了是。“夫人到了何处……”有人赔笑道:“是到半路了?这地方偏僻,夫人能找到吗?”“蜻蜓……”陆郁深情的眸光注视这庭院中的蜻蜓,轻声道:“有了这蜻蜓,她便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忽然,他看到庭院中的拐角处少了蜻蜓,登时冷声,抓着那栅栏狰狞道:“此处的蜻蜓何在!此处的蜻蜓何在!”蜻蜓的故事,这公子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丫鬟们刚开始听觉得甚是唯美,如今听来,却觉得一股阴气。如今看他又举止奇怪,皆结结巴巴上前安抚道:“奴婢这就安上,许是被风吹走了……”枝枝……枝枝……看到那蜻蜓被安置妥当,陆郁深呼一口气,总算来到了厅内。这是他给枝枝安排的好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和江南时一样。他们从未经过离乱,他们一起长大,家人也都尚在。未曾有过分离,也未曾有过李御的出现。她仍是她的小青梅,在他心中,她从未改变过。因此,他容不得此处有丝毫闪失,哪怕是一处最小的细节,他都要精益求精,唯恐有一处纰漏,便能惊醒他的梦。所有的丫鬟,仆人,都深信不疑。深信她是从江南来的夫人,从未来过京城,他们青梅竹马,是世人艳羡的一对儿。若枝枝看到,她定然会知晓,自己是如何念着她。哪里是外室,他分明是将她捧在了心尖。再说……她经了此事,便是皇家追踪的逃犯。天下之大,她纵使想逃,也是无处可去。陆郁面容上浮现一抹温柔极致,又阴冷到极致的笑意。她会听话的,毕竟全天下,也唯有此地,唯有他的身边,是她的容身之处。时日久了,她非但不会觉得这是禁锢,还要感激他给了她一方安稳的庇护。她是他的小青梅,年少时,她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如今她的命里,也该只有他一人才是!“枝枝,我们还能回去……我们还能回去……”陆郁轻轻颤抖,合衣卧倒在了此处的床榻之上。*皇宫之中,李御跪在殿下,抬眸看向父皇,直言道:“父皇,她乃东宫之人,儿臣请父皇将她还与儿臣。”皇帝登时冷笑:“你亲口说的十日为期,怎么?案子查好了?”李御沉默:“还未。”“那你还不去查案,若她真的和逆案无关,朕也不会强留她。”“请父皇恩准,儿臣去探视她一番。”李御低声道:“她素来身子不好,如今又受惊吓,儿臣甚是担心……”“放肆!”皇帝终于冷声怒道:“太子,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如今是何情形?竟然敢当着朕的面,说这等无稽之谈!”“此女为何来京城,想必你比朕明白——她本该进的是陆府!”“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干下如此荒唐之事!”皇帝忍无可忍,终于怒道:“你以为你查出真相,朕就会将她还给你,哼!这样的祸水,朕势必不会留下她!”李御一惊:“父皇……”他本以为父皇执意于查案,是对旧事念念不忘,也是针对自己,如今看来,却觉得父皇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是对自己的在意。可这在意又是何等残酷——竟然要夺绫枝的性命。“你身为太子,却为了一个女人,频频失态!”皇帝冷道:“朕借此事把她关起来,并非想刁难你,但你心里清楚,陆母是为何落水,你心里清楚,江诺为何会入国子监!你也清楚,你前些时日不在东宫,是去了何处!”皇帝愈说愈怒,他从前对太子的确甚是冷淡,也一直想着废立之事。可如今垂垂老矣,虽然想给儿子找不痛快,常常表示出对淮王的好感,但并不愿动国本——可他这些时日着重调查了太子如今的种种所为,却让他大开眼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