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的,从沧州到燕京?”他问。见他忽然问起了自己的事情,沈青棠眸光微亮,不禁笑道:“哦,我坐船过来的,刚巧赵铁匠他们一家要迁去偃乡了嘛,就顺带捎了我一程。”魏珩自动忽略了赵家的事情,只皱着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不是说晕船么?”“嗯,是晕得挺厉害的,一路都没怎么好睡,也不敢吃太多东西。”沈青棠不好意思地说着,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自己后,也不禁弯起唇角,心里一阵暖意。“但是能见到你,那些都是值得的。不然,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吧?”沈青棠正怀揣着喜悦,在心里暗自庆幸着,可殊不知,魏珩却是微沉着眉头,思及她这一路上的颠簸,默默打消了派人用船将她原路遣回沧州的念头。他还是只能在燕京将她安顿下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问,“你既是坐船从沧州过来的,那为什么我……”意识到险些把连夜去太原寻她一事说漏嘴的魏珩,顿了顿后,又默然移开视线,闭上了嘴。“嗯?”沈青棠不解地看向他,晶亮的眸子一眨一眨,“什么为什么?”魏珩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手,托起茶盏,闲着没事似的捏着盖碗,拨了拨不存在的热气,没看向她,换了套说辞。“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太原官银被劫,我被遣去查案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只来自沧州的客船,但是好像没有看到你。”沈青棠愣了愣,没想到他们曾经居然离得这么近,甚至差一点就能见到了,“你还去过太原啊?”她稍有些意外,笑了笑,语气里还不乏惋惜,“嗳,那委实有些不太巧了。其实那天我本来是在那艘船上的,可是刚好有个泼皮无赖要抢我包袱,然后隔壁一个客商就仗义出手,三两下替我把那无赖教训服了。”“你猜他是谁?”看她一提起那客商,满眼都盈着笑意和亮光,连语气都是雀跃的。魏珩微挑起眉,沉着脸侧头看向她,手中的盖碗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碰着杯身,一脸“并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的模样。“哎算了,你应该也猜不出来,你又不认识他。”沈青棠忽然想起来这茬,真是高兴则乱,又笑着收回了让他猜的话,边说还边晃悠着小腿,不知是哪来的小得意。魏珩:“……”他静静打量着她那把高兴都写在了脸上的表情,眸光一敛,面色不禁沉得更深了,不轻不重地将盖碗又磕了一下,然后索性没什么意趣地将那茶盏随手丢在了桌上。满面不爽快。作者有话说:但凡魏狗那张嘴会说话,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就作吧,反正后面会让他学会怎么好好说话的。晚上还有更新,看看能不能让小秦快点出场。冷知识:魏狗大概18岁,小秦16岁,女鹅15岁第38章 六月寒沈青棠还没注意到魏珩面上的不悦, 只是想把令人惊喜的际遇也分享给他,“我直接告诉你吧。”她忍不住撑着手肘凑过来, 才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明亮, “他呀,是我自小在燕京的玩伴,一别十多年了, 哪知刚好就在那天遇到了, 缘分也太巧了是不是?”听到玩伴一词,魏珩面色微滞,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小针扎了一下,怪膈应的。原本以为, 那只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客商, 没想到竟和她还有如此羁绊, 渊源倒是深远啊。他微扬起眉尖, 转过头, 对上她那双带着笑的眼睛, 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属于他的事物被旁人挤占了,心口一阵滞涩,不快得很。“……嗯?”见他没有答话, 对自己这个惊天的奇遇似乎反应平平,沈青棠自说自话的,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你不开心啊?”她歪过头凑到他面前, 小声地关切道。“可是, ”沈青棠立即挪到他身边, 以手托着脸, 像朵花一样笑得阳光明媚, 似是有意要哄他开心,“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带我回京,我现在只怕还滞留在太原,没法这么快见到你呢。”魏珩沉眉看着她,不禁有些欲言又止。其实若没有那个客商,他早在前些天的那个清晨便能见到她了。只不过,被人抢包袱一事,他确实无法立即赶过去,不能像那个人一样护着她。许是越想越有些偏了,魏珩顿了顿,忽然皱起眉,又回过神来了。他为何要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计较这些?北镇抚司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子可就已经够他劳心了。想至此,魏珩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寻思着,确实也出来挺长时间了,得快些将她的事情处理好才是。他垂眼看向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没来由问了句,“你现下住在哪儿?”撑在桌案上的沈青棠眸光微闪,对他问的这些问题倒也都乐意回答,“哦,这不是昨晚才从太原归京的嘛,一时也没有好去处,就先暂时住在我那个玩伴家了。”闻言,魏珩的眸光倏地暗了几分,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仿若一池无风无波的寒潭。这答案,说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说不意外,却似乎又有那么些刺耳。魏珩思索片刻,拂袖站起了身,看向她,唇边牵起了一丝没有暖意的微笑,“是么,那还挺好。”确实挺好,他也不用再思量该将她安顿在哪里了,倒是给他省了一桩心事。“你既已看到我了,那没什么事的话,便先回去吧。”他说着,作势就要出门。“哎,”沈青棠不知他这又是怎么了,赶忙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见少年沉着面色转过了头,一脸等她下文的模样,她又稍有些语塞了,下意识侧头避开了他的视线。“那个……我好像,没太懂你的意思。”她攥紧指节,笑了笑,唇齿还有些干涩,“我不是,都找到你了么,那我还去哪儿啊,不是要跟你待在一块儿么?”她越说声音越小,试探着抬头看了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翻脸比变天还快,笑道:“我刚刚还说,要像从前那样的呢。”见他一言不发,她抿了抿嘴唇,又道:“其实刚刚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我就盘算好了,日后我可以去附近的医馆找份工,那样我们就都能挣到银两了,然后你放工回家了后,我也可以给你做好饭,我们就像从前那样……”从前,从前。魏珩每听到这个词,心里便只能徒添一些难以企及的怅然和烦闷。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身上毫无重担,可以随心所欲地过着日子的。他的身份和所陷的朝堂深渊,并不容许他和她再有任何牵扯,兴许有什么人同他结了仇,要顺藤摸瓜,拿她来开刀或是做要挟呢?若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布衣,那或许倒还可以陪她消磨消磨时间,但显然,他并不是。在权衡利弊方面,魏珩向来十分冷静,哪怕有再多感情之外的干扰,都可以被割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