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不到了。”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轻薄无力,好像都能被晚风揉碎。可当沈青棠安分地伏在他肩上的那一刻,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霎时又让他冷掉的血液慢慢回暖了起来。稍有些紧张地在原地静默了好半晌,直到确认怀里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再那么排斥他了,他才稍稍有些松了口气。“我不要……”肩上的人仍在呢喃呓语着。魏珩微微动了动唇,百转千回了许久,终是挤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还带着点自嘲,“……他对你很不好么,这么讨厌?”“嗯。”肩上的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认真道,“他就是个王……”王八蛋一词快到了嘴边,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青棠又拖着尾音,慢慢将它给咽了回去。魏珩微挑起眉,大体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不继续说了?”“嘘——”女孩忽然煞有介事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酥酥痒痒的,令心跳都险些漏了一拍。所有空气,皆因为她一个噤声的动作变得安静了下来。“他手段厉害,不能乱说的,”沈青棠嘟囔着摇摇头,乖乖巧巧的,半睡半醒,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脖颈,“会把我们都抓起来的。”魏珩原地怔了片刻,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忽然失笑了。可笑意过后,在胸腔漫溢开来的,又是浩如长夜的苦涩。怎么,他现下在她心里的印象,已变得这样凶恶不堪了么?从前,因着公务的需要,他杀伐冷酷,凭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外在形象这么在意过,反正都是对他无关紧要的人,只要得到圣上的信赖便足以。可如今,他的想法忽然开始动摇了。谁都可以怕他,但是沈青棠不可以。不然……魏珩抱着她慢慢走着,想到沈青棠会这样慢慢疏远了他,湮没在数以万计对他避而远之的人海里,不知为何,他的心下忽然就空荡荡一片,像这暗夜一样,孤寂得没了尽头。“你放心,他绝不会动你。”魏珩声音平淡,却说得格外认真,仿佛是对她许下的一个承诺。“此地偏远,没人会听到。你尽管说,他还有哪儿不好?”魏珩淡淡笑着,循循善诱,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大抵有多长时间没这么温声细气地同她讲话了。“嗯……”沈青棠沉吟起来,似是真的在心里一一罗举他的罪状,有些低落地嘟囔着:“他骗我,是个自私自利,没有感情的伪君子。”魏珩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也不否认,只轻轻应了声:“……嗯。”得到了听者回应的沈青棠,又不假思索地继续吐露着伤心事,“他永远不会在意我怎么样,我有多难过,哭了多少次,他都不会知道。”魏珩呼吸微滞,想说些什么,但却忽然发觉,好像根本无话可说。沈青棠又数落道:“他总是没有好脸色,说话也凶,喝茶也凶,做什么都凶。”魏珩不置可否,正思索着她说的这些问题时,忽听她又急转弯似的来了一句,“还不如秦颂呢。”魏珩陡然沉下脸色,堵在心口的气又升上来了。偏生沈青棠仍在“尽管”说着自己的看法,“他那样的,以后铁定不会有姑娘喜欢。”沈青棠有些嫌弃地否定了他,旋即,又换了个扬上去的语调说起了秦颂,“秦颂就不一样了。你知道秦颂么,就西夹道心肠好人又会说话的那个,老老小小都喜欢,以后铁定儿孙满……”魏珩听不下去了,这都还没进人家门,没成上亲,都想到了儿孙,想得可还真够远啊。他直接把人从肩上放了下来,正想说,既那么喜欢人家,那干脆就叫人家来接她回去算了,也省得他吃力不讨好。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干什么呢你!”老远从商务上跑来接人的秦颂,一见魏珩离沈青棠那般近,只以为他又要纠缠不清,做什么伤人之事,立即出声警告,快步赶了过来。沈青棠朦胧着视线,在沿街的灯火里,隐约看到了熟人的面庞,晃晃摇摇的,立即笑着打起了招呼,“秦颂……”魏珩侧过头,看着她笑逐颜开的模样,心里烦闷难耐,怪不是滋味。对着他是一个劲的不要不要,结果换了秦颂,就是这样的欢迎,一定要表现得这样明显来膈应他么?可醉得不省人事的沈青棠,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秦颂紧张得一把揽走沈青棠时,魏珩没有什么动作,只静静看着那个刚在他怀里留下温度的人,就这样靠向了他人的身边,好像连带着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也剥离而去了。作者有话说:亲身经历,大家牙疼了或者蛀牙了,一定要赶紧去看医生!等到蛀的洞大了,可能就要花费颇多去补牙,或者拔牙了。18-25岁的宝们也注意了,这个时期很容易长智齿,竖着长就还好,如果横着长,建议早点拔,因为可能就会顶坏前面的好牙(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集智齿与蛀牙与一身,刚毕业一个人在他乡工作还挺emo,然后经过这两天的思想建设,我端正心态了:拔就拔吧!文还是要写的呜呜呜第56章 陌路客(上)“你怎么在这儿, 还想做什么?”出于防备,秦颂护着沈青棠, 以警惕的姿态质问起了魏珩。魏珩稍作反应, 倒是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摆出了那副应付外人的笑意,“不做什么。姑娘家喝醉了, 在外总归不太安然, 你该好生盯着她才是。”秦颂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情说教,也笑了笑, 回敬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没什么事的话, 人我就先带走了。”秦颂揽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沈青棠, 也懒得同他再废话, 直接转过了身, 随口客气了一句, “大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秦颂, 喝酒,来喝酒啊……”沈青棠见到了熟人很是高兴,朦胧着杏眼, 连步子都走不稳,却仍是乐呵地挥着手,煞有介事地弯起拇指与食指, 冲秦颂比划了个圈, “你看, 我给你留了这么多, 留了这么多呢。”她一个劲地傻笑着, 已然醉得忘乎所以了。“……我可谢谢你啊, ”秦颂也是服气,无奈地笑着打趣,“喝成这个鬼样,明儿个一大早醒来,你最好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他认栽般地搀着她走了回去,由于沈青棠步子不稳,两人走得左晃右摇的,也不知是谁倾轧了谁。可落在魏珩眼里,却是另一种别样的亲密了。他黯沉着眸色,周身血液寒凉,就那样立在原地,即便心下隐隐作疼,闷得难过,也仍是移不开视线,只紧紧盯着那两个挨在一处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得离他愈来愈远,没来由的,每当看到他们那样亲密无间,深藏在他骨子里的那份不甘与自惭形秽,便会生发得尤为明显,仿佛就快要按捺不住,破土而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