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意凝了许久,终是无话可说。他也总会变着法给她送来各样东西,鲜花珍草院里已是快摆不下了,绸缎布匹亦是多如云锦。她也曾多次谢绝过他的好意,可每每此时,他总要显出一副真心示好、却十分受挫的模样,反正横竖说不过他便是了。最初之时,沈青棠只是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可当他之后又屡次邀她出游时,她才恍然闪过了一个怪异的念头:他……莫不是在追求她?沈青棠浑身不舒坦,总想着要和他说个清楚,可他又向来不曾挑破,她也不愿显得太自作多情了些。索性便将他的这些示好全当做是赔礼道歉了。没想到,他的耐心竟如此之佳,不仅要来,还是每天都来,一直纠缠到了今天。魏珩将纸包尽数打开,扑鼻诱人的香气倒是打断了沈青棠的思绪,牵得她不禁投去了目光。醉枣、雪花酥、酱熏肉、烙旋饼,居然全都是她爱吃的。沈青棠怔愣得闪了闪眸子,看向他的眼神略有些奇异,不知他都是从何处打听来的。“合胃口么?”少年依旧带着浅笑,面色毫无波澜,只关注她喜欢与否。沈青棠一时无言,下意识拿起了手里的绣工活,正想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先不和他吃点心了。谁料,他却是个眼睛雪亮的,“在绣什么,是我送你的锦缎?”沈青棠微微愣住,低头看了看这上面绣的两只欢腾可爱的小鸳鸯,忽然觉得他们好像有些格外闹心。借花献佛这种事,被人当面撞破,总归是有些怪尴尬的。沈青棠硬着头皮将枕头巾摆到了桌面上,看向了眼中忽露出几丝喜光的少年:“袁英要成亲了,还比较中意这一条锦缎的花色,我在给她绣枕巾呢。”说罢,她便看见少年眸中的那点喜光,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哦,是这样啊。”他语气不平不淡。沈青棠怪有些过意不去,刻意扬起了欢悦的语调,“我就用了这一条,就一条。而且袁英的郎君对她很好的,送来的聘礼成箱成箱,压了快两条街。我就寻思着,我们这边的嫁妆定然也不能太逊色于人。”魏珩看着她边说边比划的模样,眉宇间不禁漾开了几分柔色。也不知是否是听错了重点,他对上她的目光,忽然笑得格外认真,“他日若是你出嫁了,聘礼定然不止两条街。”日影西斜,晚归的鸟儿传来两声清越的啼鸣,衬得此间昏黄霞色尤为静谧。沈青棠呼吸微顿,忽然感觉他的言外之意似乎已经十分明显了。“魏珩……”她凝眉酝酿许久,第一次正经地唤了他的名字,“你不用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少年眼中的笑意骤然一僵,“什么意思?”“就是……”沈青棠微露难色,琢磨着该要如何向他委婉说清楚。“就是,过去的它都过去了,我已经全都放下了。你也不必再每日过来与我交好,心意我收下了,但我们还是该去多看看新的人、新的事情,不对么?”魏珩看着她,眼底的光似乎皆被袭上苍穹的夜幕吞噬了干净。“为什么?”他倏然开口,似乎有些迷茫,“是还有哪儿不够好么?”沈青棠一时语塞,正欲再解释,可后院的袁英兴许是在研究着喜宴的事,忽然遥声问来一句:“棠儿,你方才说那秦家公子要几时回来?我算算他能不能赶上宴。”沈青棠的面色忽然僵住,回过神来,却发现魏珩的面色黑得尤为难看。“因为他要回来了?”他沉声逼问,分明是不轻不重的语气,可就是压得人胸口发闷。“也、也不是因为他,哎呀,”沈青棠憋了一阵,索性直接说清楚,“是我自己对你没有那种喜欢了,人总是会变的嘛,这守在门口的鸟儿还一天一个样呢。”她的语气尽量轻松,但还是没有减去魏珩眼中的半点暗色。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时,前堂的竹帘忽然被一匆忙跑进的人掀飞了。“大人大人!嘿,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高简快速地对沈青棠笑着致了个意,旋即又赶紧凑在魏珩身旁催道,“快回府去吧,魏侯派来的人都挤到北镇抚司去了。”沈青棠微微一愣,与高简对视一眼后,也立即打趣着配合道,“你爹喊你回家吃饭了,快回去吧,这天都黑了。”魏珩看向她,眼神暗如浊墨。彼时的沈青棠还不知,这眼神在之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作者有话说:前方小黑屋预警,大抵快要完结了,还在拼命收尾中QAQ第80章 恃酒行凶狗侯府。灯亮如昼的内厅气派而又沉肃, 难得丰盛的菜肴摆了满桌,可缺席之人却冷落了这些碗碟甚久。林绣霜小声哀怨了一句, 只夹了一块软糕给魏琰先搪饥饿, “再忍一忍,你兄长就回来了啊。”如此不经意的一句话,倒像是阵似有若无的微风, 直吹得魏炳文眼中的沉怒更甚。江南水患, 堤坝冲毁,遍野浮尸惹得疫病又开始蔓延起来。蒙圣上器重, 他临危受命,不日便要动身。在这不知风浪几何的前夕, 本是一家齐聚的日子, 那生性难训的逆子却要故意令他难堪。魏炳文久久盯着门外, 终是在明灭的灯火中, 等到了披月而归的少年。他年少时, 曾有一挚爱发妻, 可惜发妻心不属他。如今他垂老,正有一得意长子,可惜长子亦心不服他。心高气傲的他, 如何都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你如今威风是愈发大了?”魏炳文看着那默然走向前的少年,怒得一下摔了筷子,“这饭还要不要吃?”筷子霹雳落地, 惊声恍若碎盏, 吓得在旁的林绣霜都不由心颤了一番。最终, 那孤零的筷子悠悠滚下台阶, 直落在了魏珩的跟前。少年只短暂停顿了一瞬, 旋即又毫不犹豫地踩上木筷, 仿佛踩着的是魏炳文的逆鳞,势劲如竹地对峙了上前。也正是这走近的几步,魏炳文才借着灯光辨出了魏珩身上的异样。一向隐而不发的少年,此刻却似有股蓄而待发的疯劲绷在体内,像是信念崩塌后的孤注一掷,又像是面皮被撕破后的无所顾忌。他直面看向魏炳文,语气再无避讳,“我早便说过不归,是您一再相逼。”他锋芒毕露,威势一度快要压倒魏炳文。“你……”魏炳文气急攻心,嫉恨地看着这个逆子,撑着桌子慢慢站起了身。嚯哟,林绣霜心中微惊,只以为是要打起来了,忙看好戏似的护好了怀中的魏琰。“立了几个大功便妄自尊大了?我若是不管束你,还不知你会做出何等放肆的事来!”魏炳文恨铁不成钢地指手叱骂,“逼得贺兰家呈书悔婚,却成日与那卑贱的医女厮混,旁人的碎语都快淹了魏家的门——” ', ' ')